本帖最后由 林江行 于 2015-11-20 13:23 编辑
第五章 悠 扬（4）
“古代不是也造坝治水吗？”江燕争辩道。
江燕站起来，她知道自己根本无资格与悠扬对话，但还是想说点什么，为小西江电站，也为自己一直以来那点小小的庆幸和快乐。
悠扬一付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样子。
“我父亲认为水利工程要因势利导。”悠扬看了江燕一眼，就像那天在库区的拖轮上看鱼鹰，然后把眼睛转向窗外凝视着通天接地的雨丝：“或者说是顺其自然。”
“你是说，你父亲不喜欢高坝。” “也不完全是这样，”悠扬侃侃而谈，“他主张江河干流不建高坝大库，力主低坝小库滞洪排沙少淹没土地、少移民。如果非建不可，应在坝底面留大容量的泻水洞，以免后来觉悟到需要涮沙时重新开洞。”
一张单人床加一个三屉桌的小屋仿佛成了悠扬的大讲堂。
“关乎国家命脉的的江河命运，考量着知识分子的人格和良知！是选择随波逐流还是力陈弊害，我父亲选择了后者。” 也就因此成了右派，江燕无需再问。
“他在哪？” “去了他喜欢的地方。”
江燕不敢再问。
“我上中学时，他病势沉重保外就医，希望见我一面。在医院他给了我两样东西：一截牛绦绳、一份关于冷水河电站改造的底栏栅设计方案草稿。 “草稿？” “是的，一份除了他自己，没人能理出头绪的草稿。” “父亲说，入狱前他一直在小西江，冷水河五月端午的大洪水中，他被回水岭一个采药人救了，他请采药人去电站报告上游悬湖的重大险情，当时他给了采药人一个书包，里面是整理好的底栏栅设计方案。” 悠扬像是刚刚看到江燕一直蹲着，递给她一个竹木小板凳，自己依然蹲着擦书。
“知道灵渠吗？”悠扬也许是觉得刚才的话题太过沉重。 江燕不好意思摇摇头，“灵渠在哪？” “在我的老家广西？” “您是广西人？那么远，为什么到小西江来了？”江燕斗胆问起刚才问过渐春而无果的问题。 “你不但爱看书还爱操心——”悠扬冷笑道，“可以说是突发奇想，也可以说是命运注定。见过父亲后，我初中毕业说服母亲报考了匀州水专，我想找到采药人，想搞清底栏栅方案去向，还父亲一个清白。”
江燕想起悠扬在柳汊打听回水岭的采药人，麦仙怎么说是打听四叔呢？
“生活一步一步带着我走进父亲的世界，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我父亲说，”悠扬神思幽远，“广西的灵渠同新疆的坎儿井，成都的都江堰一样，是我们祖先创造的水利工程奇迹，其巧妙世上罕见，而且都开凿于秦朝。”
悠扬接着演讲，江燕继续忐忑。
“都江堰用于灌溉，讲究的是‘深掏滩，低做堰’；灵渠用于运输，连接湘漓二水，沟通长江和珠江水系，而且它们用的都是滚水坝。” “滚水坝？” “滚水坝是可以过水的坝，比如都江堰的飞沙堰，它根据季节来水不同调节水量。” “小西江大坝就不是滚水坝了？” “当然不是，那是一百五十多米高的混凝土高坝，滚水就是事故了。” “就因为这个？”
“他写了篇文章，《河至清则无鱼》。”
江燕楞住了，她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河清无鱼”，脑子里浮现的竟是改霞和鲚花鱼！
“怎么了？”悠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语气又有些怪异，“怕是听到说我是阿Q第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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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26 15:4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