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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悠 扬(1)
星期日上午,江燕跟着渐春先去饺子馆,然后上路,渐春说是去看杨家的一个亲戚。
展览馆后面有个露天体育场,穿过去,沿着一条东西方向的小街往西走大约一里,就是小火车道了,过了火车道,人烟逐渐稀少,火车道迂回着通过起伏的山岭伸向远方。
谷雨时节,坡上的植被一片青葱油绿,空气中散漫着林木和泥土的青气,布谷鸟在林子深处高一声低一声对唱着。江燕跟着渐春沿着铁轨走着,渐春永远的步履匆匆,江燕跟得浑身冒汗,她索性停下来解开衣领,让山谷的风灌满脖颈。渐春驻足等江燕,说天热怕羊脑不新鲜了。江燕好奇地打听,羊脑子能治什么病?
“四叔说,和定风草一起熬能治中风。”
“定风草?”
渐春从包里取出块薯干样的东西:“学名天麻。”
江燕想起来,上次去上游的柳汊,狗娃叔给渐春的就是天麻。
“四叔还说过个故事。”
“四叔——” 江燕应着,黑瘦络腮胡的山里人。
渐春边走边娓娓道来。很久以前,有个人在山里打猎,他趴在一株草棵子旁边,瞄准一只斑鸠正要开火,突然一阵邪风刮来,把斑鸠刮到地上,他自己也被刮倒,可那株草闻风不动,风过去了,这棵草却摇起来。他很奇怪,就挖出草,带出一大块根,他用块根和斑鸠给老母亲炖了汤,老母亲的中风居然好了。”
故事讲完了,江燕跟着渐春也下了火车道,又上了一个小山坡,坡上有几间依山搭建的平房,平房周围是土坯打的院墙。进了院门,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正在院里择菜,渐春打着招呼,三姑,忙着呢?女人起身朝屋里喊:福园,渐春来了。然后拾掇出两把竹椅子,屋里黑,院子里坐吧。渐春说,三姑,快别麻烦了。又指着江燕,这个姑娘娃是从斗河农场来的,也在展览馆工作。
一个中等个头戴眼镜的年轻女人抱着孩子从屋里出来,右手还端了一壶茶。她只穿了件线衣,线衣下鼓鼓的奶子边走边晃着,乳头处还有一小片奶渍。福园妈接过茶,给她俩各倒了一杯,渐春把羊脑和天麻交给福园妈,姑父这阵子好些吗?
“还说呢,这两天哼哼唧唧要唱歌。”
渐春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取出几张全国通用粮票,说这个您收着。福园妈面现尴尬收下粮票道,又叫你费心了。正逗孩子的渐春说,三姑,快别见外。
“前半见你爸,说托人想把建业调回来?”福园妈问。
“还不一定,报社倒是要人,电站也推荐了……”
“早就看着建业这娃有出息,回来好,你姐俩也有个照应。”
戴眼镜叫福园的年轻女人问:“听说建业订亲了,啥时办事?”
“还没订日子……,”渐春顿了顿,“建业说要等斗河电站发电。”
“等什么发电,守着恁漂亮的姑娘娃?”福园妈像想起什么,“报社招人,生生他爸能不能试试?”
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好回答,渐春没接话。
“你们的事也该办了,” 福园妈转了话题,“不是三姑说你,老陆人不错,别再拖了,你不办,建业咋办?”
趁着她俩聊天,江燕打量着小院。小院很简陋,只有一大一小两间北房,小北房门口架着一张行军床。院里有两棵杨树,硕大的树冠漏下光转叶移的影子。杨树之间牵着一根粗粗的铁丝,上面晾着衣服,院门边的角落有个放杂物的棚子。
福园妈边给江燕续茶边说:“俺们这个家,就福园有正式工作,老人孩子都有病,多亏渐春接济!”
“孩子她爸呢?”
“没户口,也没正式工作。” 福园妈悻悻的。
一个男人吃力地拉着一车煤进了院门儿。送煤人戴顶破草帽,上身赤裸粘满煤灰。他停下,取下铁锹开始卸煤。渐春要过去帮忙,被福园妈拦住道,怪脏,让他自己干吧。
一片乌云慢慢移过来,福园妈起身边收衣服,边招呼福园把客人让进屋里,这时正房传出一阵咳声,接着有人叫着,大姐姐,大姐姐……
“您去忙吧,衣服我来收。” 渐春对福园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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