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老知青自强不息 于 2022-2-4 18:49 编辑
我们的足迹(代序)
玩墨者
“妈,我走了。”含着眼泪,背上背包,告别年迈的母亲,我走出了家门。外面,天还没有大亮,路灯已灭,阴沉沉的,很冷,很冷,透骨钻心。 公元一千九百六十八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是一个很难从记忆中抹去的日子。这一天,我和许许多多同学一起,离开亲人,离开城市,到农村去插队,成了一名“知青”。 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夜晚,十七岁的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通宵失眠。 按照当时的“政策”,作为独生子女的我,是可以不下乡的。所以,在大家纷纷向学校递交“申请书”时,我自然没有动作。于是,“工宣队”队长找我谈话:“……写不写申请,是你对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态度问题。至于批不批准你的申请,那是组织上考虑的事情……”。于是,我写了申请。于是,在学校公布的上山下乡大红榜的末尾,赫然增加了三个歪歪扭扭的毛笔字:“孔凡贵”。 我愤怒,但敢怒而绝对不敢言! 我们班两个独生子女,一个进工厂当工人,一个下乡当知青。原因很简单,他家是“红五类”,我家是“黑五类”——父亲五八年蒙冤入狱,已经很悲惨,哪知家人还要受诛连! 同样的原因,两年后,母亲被“疏散下放”。 为了照顾老母亲,我从罗甸县凤亭公社“转点”到天柱县兴隆公社。几个月后,因为会拉小提琴,被区长相中,把我和母亲一起调到白市樟木林场。母亲被安排到林场食堂当炊事员,一个人负责十几个林农和知青的伙食及生活用水(因为水井很远,每天仅挑水一项,就累得够呛)。我则与一起调来的七八个知青在和林农们一起劳动之余,额外承担一项重要任务:组成“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排练节目,下乡巡回演出。 正是在林场的日子,让我有机会认识了安平。 安平不是林场的知青。他插队的地方远在离林场二十多里地的大山深处。原来和他一家的两个女同学调到林场来了,他来看望她们。很偶然地,我们相识了。 相见恨晚。 以后的日子,我们越走越近,越靠越紧。 我们一起读书,画画,拉琴; 我们一起谈古论今,针砭时弊; 我们一起规划人生、探讨人性; 我们一起挑红苕到湖南的乡场上去卖,一起被人误做“扒手”,蒙冤受屈; 我们一起在山沟里用石块砸死一条两米多长的大蛇,然后剥皮,剁块,烹煮,打牙祭; 我们一起踏着厚厚的积雪,步行30多公里到县城,去拜访我们共同敬佩的朋友张国屏; 我们一起复习备考,梦想一起去读大学,结果,一起被历史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我们一起在清水江的木排上放声高歌:“迎着太阳去,伴着月亮归,沉重地修地球,是我们神圣的使命……”; …… 我们一起走过了许多坎坷的路,却因为彼此的存在,才不觉得那么痛苦。 后来,我回到贵阳,他却留在了天柱,许多年后,定居凯里。 2010年8月,我开车带老伴与女儿到黔东南旅游,必经凯里,当然要顺路去拜访老友。临行前,老伴同我商量带什么礼物。我说:“什么都不用带。别说平时,就是大年初一上门,也不用带任何礼物。”女儿问:“为什么?”我回答她:“我和你王伯伯不是一般的朋友。任何世俗的客套在我们之间都是多余。” 安平六十岁学电脑,上网,开博客,撰写关于知青生活的回忆文章,一发而不可收拾。我是他的忠实读者。随着他一篇又一篇文章的发表,我也沿着当年的“足迹”在虚拟的世界重走了一回。觉得不过瘾,去年国庆长假,我们带着各自的老伴,开车到当年留下太多足迹的天柱乡下实实在在地走了一回,才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安平不是“作家”(尽管前些年他在其它媒体上也发了不少东西),写这些文章,既不为名,也不为利,纯粹是情由心生,不吐不快。字里行间流露的,无不是人间最难得的两个字:真诚。 正所谓文如其人! 我们之所以能成为这么好的朋友,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此。 我想,我们有这两个字陪伴,此生足矣。
自强不息注:以上是挚友玩墨者为我的知青长篇回忆录《足迹》撰写的序言,谨此推荐给各位朋友,并向我的挚友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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