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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书香 于 2012-6-1 22:15 编辑 <br /><br /> 她跳进了滔滔的黄河 我们八盘峡设计处的单身不多，单身宿舍是借用开挖大队的房子，一条不足两米宽的巷子，被两排房夹着。开首的几间是开挖大队家属用房，我们的宿舍是在家属和工人宿舍之间。开挖队的工人基本不和我们这些“臭老九”交往（文革期间），倒是邻居的家属还要和我们打个招呼。 一进巷子第一家姓徐，每天只能见到长得很丑陋的老太婆进进出出（年轻的我把她当女巫一样回避，从不打招呼）；偶而有时能看到一个年轻俊秀的姑娘从门里出来。时间长了才知道她是老太婆的女儿，在局办的技工学校读书，只有到星期日休息时才能全天在家帮妈妈忙些活计。又得知老太婆的丈夫本是开挖大队的副队长，文革初期被造反派夺了权，又打成反革命。受尽批斗之苦不说，还被打成残疾，瘫倒在床上，生活一点不能自理，完全靠老太婆喂吃喂喝、接屎接尿。这是一个苦命的家庭。 这个姑娘叫徐淑娴，其实不是老太婆的亲女儿，而是亲侄女。老太婆不能生育，就从弟弟那里把她过继过来。她姓了姑夫的姓，才有现在这个名字。本来父母疼爱，不愁吃穿，也有幸福的童年，可自从父亲被揪斗后，生活就跌进了地狱。少得可怜的生活费，只能勉强糊口，买件新衣服都成为海市蜃楼。 徐淑娴乖巧、听话。穿着极朴素，上学和帮母亲干活之余，手巧的她就织毛线（没新的，全是从人家给的旧毛衣拆掉，洗洁，重织，织出的衣物，邻居家大婶赞不绝口。 可是她也有自己的苦痛——她的一只眼是瞎的：虽然从远处看不出，但近处细瞧，那只坏眼的眼球中有一颗玻璃花。自己的家境和瞎眼让徐淑娴很自卑，知道没人看得上自己，也不敢和男同学接近，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也没有男朋友，连上门提亲的婶子、大娘都不曾有过（可能是文革期间，人家怕受连累，不敢给小伙子找麻烦，引诲气上身）。 我的聪明、手巧和为人，在周围是有名的。又知我是个单身，徐老太婆看上了我，想自己给女儿找个对象。一天老太婆以家中电灯点不着了让我去给修理为理由（ 我是电气设计技术员），把我叫到她家中。照明线路太简单，没什么学问。一会儿就找到毛病，修理好了。 老太婆不停地夸奖，又让坐，又让女儿端水。 我是第一次和徐淑娴正面相视，也是第一次正眼看她。人今天收拾了一下，没穿平时总穿的那件灰制服，而是穿的彩条相间的毛衣（显然是有意打扮一下，各色彩条毛线来自不同的毛衣，经搭配织出还是很俏艳的）。当然她眼中那个玻璃花遮掩不了，也挺显眼。 从此，再碰面我们开始打招呼了。我当时还恋着拖了我11年的表妹（我的日志《[原创]婚变之一：第一个恋人——我的表妹》记录了这个失败恋爱的全过程），对徐淑娴没产生一点点感觉。 徐淑娴毕业了，带来了改变人生的希望，但又带来新的悲伤——没有一个单位录用她（那时还没有私企这一说）。那只坏眼是拒绝的理由；可政治出身是不是也起了主导作用则不得而知。 人生一次次挫折，一个个打击，让徐淑娴这个弱女子承受不了了。她选择了死亡，临死前徐淑娴没有舍得把彩条毛衣穿走，只穿着空空的外衣绝望地跳进滔滔的黄河。 三天后人们才在黄河上找到她飘浮起的尸体。黄河大水并没有把她冲得很远，是湍急的旋涡把她卷到深深的河底。三天的浸泡，尸体被泡得鼓胀，头都像小面盆那样大。悲哉！ 据帮助收尸的她表弟说：黄河水撕光了她的衣服，老天让她裸着来到世上，又裸着回到阴间，在人间什么也没带走。呜呼！阳光明媚的人间对徐淑娴真是太吝啬了，让她来世上一次就让她这样绝望地走一遭吗？ 徐淑娴解脱了，可她的姑妈，不，是妈妈，还有数不清的苦难日夜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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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4 0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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