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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彩色风筝 于 2025-11-27 15:58 编辑
一个多星期前,工间休息,我坐在饭厅里。
一个同事走过来问我,“你会说广东话吗? ”我答道,“不会,有
人要翻译吗?”他说,“是的。”
说到这里,我没吭气, 单位里还有广东人的,他们会翻译的。
我回到牌桌前, 过一会, 一个八十几岁的小老头走到我面前, 他告
诉我, 昨天星期天坐车来玩, 结果DC换了坐车的地点, 他玩得忘了
时间, 错过了巴士回去的时间,没坐上车。 现在他已经一天一夜没睡
没吃饭了, 这两天都没车, 要到星期三才有车, 怎么办啊!身上的钱
都玩没了, 一点钱都没有, 买不到饭吃。
我们单位,以前是天天都有巴士去旧金山的, 因为在我们的前方又
造了一个大DC, 我们单位的生意不如从前了, 所以一个星期只有三四
五六日有巴士, 星期一二就没有巴士去旧金山了, 老头住在旧金山,
有啥办法回去啊?开车要将近两小时,遇到堵车还到不了。
他说,你能不能送我回去,我给你100美金啊? 这老头, 他以为100
美金很多了, 现在油钱都很贵的, 出租车至少150美金。 我想帮他,
但是想想下班之后开俩小时车,来回四小时, 我的车要两次充电, 没
有五个半小时到不了家, 我能吃得消?
我说,你必须找经理啊, 这是他的工作, 他应该帮你的。他说, 经理不理我啊, 说我的话他不懂。 我说,你叫他到我这里来, 我
来跟他说。他说, 他不肯来啊,我叫他了。
一夜没睡,一天一夜没吃, 怎么吃得消,年轻人也吃不消。 我
想首要问题是先解决肚子问题。于是我带他去餐厅买食物。 我不能
给他现金,这是因为我的工作就是跟现金打交道的。我帮他刷了卡,
他很感动, 说以后会把钱还给我的。 我说, 钱不钱的无所谓, 没
多少钱, 问题是你怎么回去?
帮他点餐时候, 我赶紧去上班了, 真的,那天, 他弄得我忙死
了, 上班一点心思都没有。 他不停地在我面前晃悠。
我说,你不想办法,没人会帮你的,我没法帮到你。看看他虚弱
的样子,真的,没人会给他搭车。 想起国内那么多讹诈的事情,谁
不怕啊。 万一他坐在车上昏迷了咋办?
我叫同事帮他叫出租车, 到了旧金山再付钱。 电话打了, 人家
不肯,要有钱再坐车, 万一送到了, 人家不付钱, 出租车遇到过
此类事情。
老头身上没有信用卡, 没有银行卡,没有现金, 什么都没有。
他怕麻烦我,在我下班的时候, 没来找我, 我回家了。心里在
想, 或许经理会帮他解决问题的。
谁知道, 到星期二去上班, 居然看到他还在游荡, 自从我昨天
中午买给他中饭之后,没再吃过。 到第二天两天没睡,老头更加虚
弱了。我想再帮他买吃的,一想, 不对, 我下班了, 他得饿死。
他是单位里叫来玩的,他们必须要负责。
看到经理走过我面前, 我跟他说了,这老头等到明天回去,怕是
要死在这里了。 他已经两天没睡,两天没吃了。经理听了怕出问题,
先解决了一顿午饭, 要命的, 他不会点餐, 他把营业员叫到我牌桌
上来, 告诉我昨天的饭很好吃, 我接着又帮他点了昨天那种的。
吃了之后,经理把他叫到办公室, 把医生叫来,检查身体。 我
在一旁替他翻译一下。 查了血压,血糖都很好。 我说,他没问题,
看起来虚弱是因为现在需要吃和睡, 有吃有睡,没问题。 他就是
要回家。医生跟经理说,帮他解决吃和睡的问题, 他不用去医院。
老头非常感激我, 几次脱下帽子对我鞠躬。 告诉我, 他是有
文化的人,他写了地址给我, 指望出租车带他回去, 几个字还是
蛮俊秀的。可是没人会载他, 因为他没钱。
他反复强调, 一定会还给我饭钱。 我说不用还的, 因为在单
位里我们是不允许跟客人有任何付钱给钱的行为, 要被开除的。
所以还钱还会更麻烦。
把他交给了经理, 我放心了, 他的吃是肯定没问题了, 明后
两天我休息,没人管他真的会出事。我想,即使没人送他走,经
理也应该给他到旅馆开个房间给他睡觉。他身无分文, 一点办法
都没有。
经理要打电话给他家人,叫他们来接他, 他说, 他是单身,
没老婆,没孩子,一个人,没人管他的, 真让大家都头疼了。
我想, 他那么虚弱,两天没睡,我看他眼睛都睁不开了,路也走
不动了, 这样的人坐在别人的车上, 万一昏迷了,怎么办呢? 这
样的忙,就是广东老乡也不敢帮啊, 大家说对不对?
后来,经理不知怎么让他回家的, 我对这个经理也有想法, 第一天,
他根本不睬老头, 很过分的。 关于老头, 我没问经理, 不想问。
两个周末过去了, 没见老头再来。 我不是想他还钱, 倒是想他兑
现他的承诺。 他说他一定会还钱给我的, 看到他来了, 那就是他来
兑现他承诺的时刻。当然,我肯定不会收钱的, 我的工作也不允许。
给他钱可以, 但是我不能送他回家, 因为在路上什么问题都会发生,
有个万一, 我会吃不了兜着走, 是吧? 这个忙不敢帮。
这是黄昏时两分钟里照的三张图,
变化很快,太阳就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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