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脚步越来越近,空气中似乎开始弥漫起淡淡的桂花香。昨天,儿子特意来看望我和老伴,送来了两盒包装精致的月饼,红金相间的礼盒上印着圆月与玉兔,透着满满的节日气息。他笑着说:“ 今年中秋咱们别在家忙活了,全家去饭店聚餐,老爸老妈好好歇一歇 ”。看着儿子忙碌却依旧惦记着我们的样子,心里感到阵阵暖意。 打开儿子送来的月饼,让我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的中秋节,想起了母亲手里那朴素却满含心意的苏式月饼。 那会儿的中秋节,可没有如今这么多样的月饼。每到中秋前几天,母亲总会从商店里买回几个月饼,用油纸仔细包好,放在橱柜最上层,要等到中秋晚上全家聚齐了才会拿出来。 那时家境十分困难,靠父亲一人的工资负担全家九口人的生活,其拮据是可想而知。母亲极少买广式月饼,每次拎回来的都是苏式月饼 —— 酥松的外皮,一拿起来就簌簌地掉渣,里面的豆沙或百果馅料还是很好吃。后来长大了才琢磨明白,一来是广式月饼在当时比较贵,母亲既要节俭又要让我们能吃到月饼;二来母亲是无锡人,苏式月饼的清甜与细腻,藏着她对家乡味道的偏爱。 中秋的夜晚,石库门里一家人围坐在八仙桌前,窗外是皎洁的圆月,耳边是弄堂里小伙伴们的嬉闹声。母亲把月饼从橱柜里取出来时,我们几个兄弟姐妹早就按捺不住,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翘首以盼地盯着母亲手中的月饼。那时候家里孩子多,一共七个,母亲每次只买四个月饼,她拿出干净的菜刀,小心翼翼地把每个月饼切成两半,刚好分成八份。这时候,父亲总会笑着摆摆手说:“你们吃,我在食品厂上班,经常能吃到糕饼,不馋这个。” 我们那时候年纪小,只当父亲真的不爱吃,便欢欢喜喜地接过自己的那半个月饼,却没留意到父亲默默地看着我们时,眼里藏着温柔的父爱。 吃苏式月饼是个 “细致活儿”,因为它的酥皮太容易掉了。我总会先把月饼捧在手心,低下头,小心翼翼地一层层剥着酥皮吃,酥香的味道在嘴里慢慢散开,带着淡淡的油香,越嚼越香。等把酥皮吃得差不多了,再开始品尝里面的馅料。我最喜欢的是百果馅的,里面藏着核桃、瓜子仁、花生碎,还有一些说不出名字的果干,咬一口,果仁的香脆与馅料的清甜交织在一起,那味道,是现在多少精致月饼都比不了的 “人间至味”。有时候弟弟妹妹吃得太急,酥皮掉了一地,母亲也不会说他们,只是笑着拿扫帚过来打扫,嘴里念叨着 “慢点吃,没人跟你们抢”。 中秋节自古就是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吃月饼的习俗,更是深深根植于古老的祭月传统中。千百年过去,月饼的模样、口味变了又变,但它的核心从未改变。无论是过去母亲把月饼分成八份,让全家人共享;还是如今儿子提着精致礼盒回家,月饼始终是传递亲情的纽带 —— 通过分享,亲人的心贴得更近;通过馈赠,把祝福与牵挂送给在意的人。这份关于月饼的记忆,早已成了中华民族共有的文化符号,是我们身份认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如今再走进超市的月饼区,真是让人眼花缭乱。各种口味层出不穷,从传统的豆沙、百果,到现在的莲蓉、火腿、叉烧,流心奶黄、抹茶、巧克力,甚至还有低糖、低脂的健康月饼;包装也越来越精美,有的像精致的首饰盒,有的印着古典的水墨画,送礼倍儿有面子。可无论月饼的形式和内容怎么变,它所承载的 “团圆” 内核始终没变。 其实,我们吃的从来不止是月饼,更是那份一家人团聚的欢喜,是跨越时光的情感联结。当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分食一块甜美的月饼时,我们不仅仅是在品尝一种美食,更是在参与一个绵延了千年的情感仪式 —— 这个仪式里,有对过去的怀念,有对当下的珍惜,更有对未来的期盼。无论时代怎么变,只要月饼还在,这份关于团圆的美好向往,就会一直延续下去。
儿子送来的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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