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大山之子 于 2025-4-17 20:30 编辑
我姥姥和我妈妈她们是纯山东人。我妈一岁时,我姥爷下关东淘金去了,当然也是生活所迫,因为姥姥家只有三分靠河边的地,满是石头,靠种庄稼肯定养不活一家三口人。听人说关东遍地是黄金,驾不住诱惑,姥爷就跟人走了,这一走就是二十年。后来我妈出嫁,父亲就带着我妈和姥姥一起到了哈尔滨。哈尔滨老乡多,于是姥姥就托人打听,给身在黑河金矿的姥爷捎信,让姥爷务必回哈尔滨,矿上的活咱不干了!这是个死命令,姥爷见信就回来了。听母亲说,我姥爷回来时穿着一身的油渍麻花的破衣服,比要饭的还不如,他见自己的女儿都成家了,一头就扎到被垛里,觉得二十年没攒下一个仔,没脸见人! 姥爷不在家的那些年,我姥姥靠给大户人家做绸缎衣服赚几个辛苦钱,维持娘俩生活。 我记事的时候,姥姥家住在哈尔滨南岗马家沟,那时我家就有六口人,父母亲和我们四个秃小子。姥姥喜欢女孩子,可到我这儿还是男孩,姥姥就烦了“怎么又是个秃小子!”所以那些年我一次都没去过姥姥家,我知道姥姥不疼我。直到姥爷去世,姥姥也半瘫了,才接她到我家。几年后家里相继添了个妹妹和六弟,姥姥这才心满意足了。 姥姥刚到我家那咱,父亲还请过大夫给姥姥针炙,可一直没有效果,也就放弃了。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我国的医疗水平有限,对于那种疑难病,没什么好方法。所以姥姥就那么一直瘫坐在炕上,好在她还能看护着我的小妹。那时家里穷,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姥姥都是留给小妹吃,我们连个边也挨不上。有时姥姥高兴会给我五弟一个尖椒,辣得老五会哇哇哭上好一阵子。我妈都看不下去了,她勉强笑着说:“没有当姥姥这样疼孩子的!” 姥姥在我家住了9年,她的拉、撒大都是由我来侍候。姥姥年轻时是个利索人,我家孩子多,年节时的衣服、鞋子很多都是姥姥帮助做的。尽管姥姥不疼我,我还是愿意侍候她。 姥姥1959年去世,弥留之际,她流着泪一直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我不懂姥姥是什么意思,有些害怕,心跳得利害。后来听我妈解释,说这是姥姥想起了你的好了。光阴似箭,一晃有六十多年了吧,我还依稀记得姥姥那恋恋不舍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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