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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家庭 可敬的母亲 萧毅
我家有位可敬的母亲,母亲生前,在我们家庭的生活中,留下了深刻的影响。
每逢佳节倍思亲,每年母亲节我更加思念母亲。 我小时候,记得母亲头发乌黑的,脸庞白皙的,眼睛大大的,鼻梁高高的,嘴唇薄薄的,给人一种清秀端庄的感觉。 我家影集中收藏的母亲照片,记录了母亲的人生轨迹及不同年龄段的风采。
母亲已去世多年,每当我翻开相册,见到她的照片时,过去的往事就会浮现在我的眼前。 小时候,母亲常给我们讲起她的不幸童年。母亲的老家在浙江余姚,家里有4个姐姐和2个弟弟,她排行第五。
母亲告诉我们:“你们的外公外婆特别重男轻女,我生下来后就被寄托给奶娘抚养,从小住在奶娘家里,是由奶娘一手带大的,后来因家道破落才被领回自己家。”
妹妹听了说:“难怪您对奶阿婆特别有感情!”
我也好奇地问:“外公是上海汇丰银行的高级职员,家境怎么会困难呢?”
母亲苦笑着回答:“我10多岁的时候,外公得了肺痨死了,外婆带着两个姨妈赶到上海治丧,将外公的灵柩运回了乡下。外婆是家庭妇女,外公死后,她带着我们在乡下生活,一家人相依为命,靠变卖家产过日子。”
母亲从小就失去了父爱,由此养成了她自立好强的性格,而且特别反对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平时对我们兄妹三人一视同仁。
小时候,当我们读书不够努力时,母亲就用自己外出求学的经历激励我们。母亲年轻时勤奋好学、酷爱读书,在家乡读完中学后,因家境清贫,所以只好就读于免费的师范学校,便考入了安徽师专学习。 可是才读了一年多书,抗日战争就爆发了,学校也关闭了。学生们分两路逃难,其中一路途中正好遭遇日本鬼子,全部被杀害了。母亲命大,被编在另一路,才幸免于难。她每次讲起这件事,眼神里总是充满了对侵略者的无比仇恨,经常教育我们,千万不要忘记过去的国家仇和民族恨。
她还将当年亲身经历的情况绘声绘色地描述给我们听:“有一次,日本鬼子进村了。我们赶紧躲到了附近山上,只见他们手持着上了刺刀的长枪,在村子里转来转去的,翻箱倒柜,抓鸡杀狗,连‘叭格呀路’的吼叫声都能听见。”……
抗战结束后,母亲又考入了上海的震旦大学,攻读法律专业。 因那里的学生都有一些海外关系和家庭背景,所以英语较好。她的英语基础较差,为了适应学校的英语环境,便早起晚睡,刻苦学习,硬是啃下了这块骨头。经过几年的发奋学习,终于获得了大学文凭。
母亲受父亲的影响,也参加了地下党。解放前夕的上海,正处于白色恐怖之中,父亲早出晚归、出生入死地为上海解放而奔忙。母亲也跟随他搞地下工作,如传递情报、散发传单等。 母亲曾对我说起:“那时只要一听到街上警车的警笛声,心里就吓得蹦蹦直跳,担心你爸的安危,这样担惊受怕地一直熬到了上海解放。”
50年代,供给制改为薪给制,母亲转到地方上工作。安排在上海市总工会,参加了“上海工人运动史资料”的编写工作,因笔头还不错,字也写得很好,所以,经常受到领导的夸奖。 此后,母亲又参加了上海展览馆(原中苏友好大厦)和上海工人文化宫的“上海工人运动史展览会”的筹备工作。 六十年代初,母亲被分配到学校从事教育事业。母亲工作很忙,每天一早就出门,到很晚才回家,回来后还要检查我们的功课。别看她平时讲话温文而雅,做事慢条斯理的,可对我们的管教却很严格,我和妹妹心里还有点怕她呢。 “文哥”期间,我们家和其他干部家庭一样,遭受了“文革”的磨难,父亲和母亲都被关进了“牛棚”。学校的领导及老师被学生们揪斗和批判,母亲也不例外,其中有的人因承受不了人格的侮辱和肉体的折磨,而含冤离去。母亲每周回家一次,星期六晚上回来后先到居委会报到,星期日一清早就去扫弄堂,有时还要忍受一些路人指指点点的议论和淘气孩子摔小石子等。不久,母亲又被送进“五、七”干校参加劳动锻炼。由于“造反派”的长期迫害,母亲的身心受到了严重摧残,留下了不少后遗症,但母亲仍然很乐观,坚强的挺了过来。
当时,母亲被停发工资,而父亲的工资只发给我们60元,多余的也被停发。我和祖母及两个妹妹,四个人的生活费全在这里面了。当时,由大妹妹当家,每天吃青菜或咸菜过日子,偶尔也吃点咸菜炒肉丝;衣服每年添一件,由大妹妹把便宜的布料买回家自己给我们做。1969年,我和大妹妹都去了农村插队。
1976年粉碎“四人帮”后,我父母重获新生,母亲调到上海图书馆与情报研究所,继续从事历史研究和文字资料的工作。 晚年的母亲,仍然坚持艰苦朴素等作风和传统,放弃了分房子的机会,资助有困难的群体,自己操劳家务,并坚决与病魔作不懈斗争。
父亲去世后,我和母亲住在一起。因我工作很忙,又要读书,母亲每天自己到菜场买菜。回来的路上,一手提素菜,一手拎荤菜,走一段路,歇一会儿,就这样走走歇歇地把菜拖回了家。每天下午2点多钟,她就开始准备晚餐,洗刷切拌、烧饭炒菜,样样都干,一直忙到晚上。虽然家务有点累,但她却感到生活得很充实。
记得有一年冬天,我准备乘飞机去香港理工大学进修。那天早晨才4点多钟,母亲就爬了起来,给我烧好了面条。因外面下着雨,母亲左手握着电筒,右手撑着雨伞,一直把我送到小区门口,看着我拉行李箱的背影,穿过马路钻进了出租车才回家。这件事使我终身难忘,现在想起来还记忆犹新,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母亲虽然已经离开了我们,但她的音容笑貌和养育之恩,将永远铭记在我的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