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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血红染戎装 萧毅
当兵后在连队待了不到一年,就被调去团部政治处了。
每个星期六的晚上,在部队当兵的那些沈阳、长春下乡知青和上海赴黑龙江农场知青,都汇聚到我的小房间,大伙把从连队抓来的肉、豆腐干和白菜等贡献出来,用电炉烧熟了作为下酒菜,边喝酒边唠嗑,欢度周末。 1975年冬天的一个星期六晚上,特务连的长春知青小侯与往常一样,到我这里度周末。 小侯比我早两年入伍,已当了五年兵。 “你怎么还不复员回家?”我问。 “我想提了干再回城娶媳妇!”他笑着回答。 ……大伙散了后,我们两人又谈了好一会他才回去。 第二天下午,团政治处胡主任突然打电话给我:“小上海!通知你们宣传股长,星期一上午准备在大礼堂开追悼会。” 天那,我竟然在三名死者的名单中发现了小侯的名字。当时脑袋轰的一声,犹如晴天霹雳。小侯昨天晚上在我这里还是好好的,怎么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走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欲哭无泪,悲痛欲绝。 小侯的音容笑貌和体形身影浮现在我的眼前:个头不高,头顶有点秃发,圆圆的脸蛋,长了个红红的酒糟鼻子,眼睛挺有神。虽然相貌平平,但思维敏捷、口齿伶俐,人很开朗、也很健谈。平时 讲起话来心直口快,走起路来疾步如飞,办起事来心急火燎……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我赶紧找到部队的那帮哥们,一起到特务连打听事由,连长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我们。 事情发生在星期天上午,团部派了好几辆敞蓬卡车,到东沟县北井子的部队农场去拉粮食,小侯被派了公差上了拉粮的军车。 这天早晨,天下着大雪,彤云密布、寒风凛冽,冷雾蒙蒙、雪花纷纷。公路上铺上了厚厚的雪,留下了一道道车轱辘碾过的痕迹。 拉粮的车队从丹东团部出发,一个小时后途经东沟县城,停下来让车上的人下车解手,稍候片刻后又继续赶路。当小侯解完手,却发现自己原来乘坐的那辆车已开走了,只好拦住后面的车爬了上去。 拉粮车飞驶在通往部队农场的公路上,战士们坐在露天的车上,顶风冒雪,被冻得麻木了。 此时,有一辆地方货车,行驶在小侯乘坐的那辆军车前面。 因其他的拉粮车都已远远地开到前头去了,只剩下小侯坐的那辆车和另一辆车拉在最后面。 “嘟—嘟—嘟­—”几分钟后,军车准备超越前面的货车。 当车头刚刚超上去,没想到前面的货车突然向右打方向盘,将车尾摔向路中间。眼看车尾就要撞上了军车,军车驾驶员立即向左打方向盘,车头避开了货车。但由于车速过快,军车飞速地向左侧路边的大树闯去。驾驶员是位具有5年军龄的老兵,车技高超。说时迟,那时快,他迅速转动方向盘,车子一个急转弯又返回到公路上,飞速地向右侧的货车闯去。他再次转动方向盘,车子又一个急转弯,躲开了货车。 由于军车高速行驶,突然来了个S型急转弯,把车上的战士给抛了出去。可驾驶员却一点也没有发觉,还是继续开车向前行驶。 车上的其他战士发现同伴被抛出了车厢,赶紧敲打车头,拼命地呼叫:“停车!快停车!……” 车子又惯性地向前行驶了一段路才停了下来。 当时,拉在这辆军车后面的最后一辆军车,车上的战士只看到前面的车上突然有三件绿色军大衣,从车厢里轻飘飘地飞出来掉在公路上。当车子开到跟前,跳下车去一看,三位战士躺在雪地的血泊中,鲜红的血染红了他们身上的军装和周身的冰雪,雪白血红…… “从军千里赴边疆,风雨同舟鸭绿江。战友情深难以忘,血红雪白染戎装。”这首诗表达了我对军旅生涯和部队战友的深情怀念。
注:本文曾刊载在《知青.上海》杂志2009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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