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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汽艇搁浅朝鲜江岸 萧毅
1972年12月,我当兵来到了中朝边境鸭绿江边的河口。
我们连队驻地,与朝鲜隔江相望。七十年代初,中朝两国的关系正处于低潮,双方经常用高音喇叭互相攻击。 江的对岸山岭连绵,山后,驻有朝鲜人民军的一个女炮兵师。 河口口岸,驻扎着我们舟桥部队的一个营和边防部队的兵站,沿江每隔一公里就设有一个边防哨所。 边防部队的战士骑着高头大马,三人一组或五人一队,在江边来回巡逻。 舟桥部队的战士站岗放哨,晚上经常加派双岗,并在当地老乡家里或屋顶上安置暗哨,密切注视江上和营房周围的动静,防止有人破坏和捣乱。 我们舟桥营配有一个高射防空班,并装备了一门高射炮和多挺高射机枪。
有一天晚上,新兵连搞紧急集合训练。 突然,“呯!”的一声枪响,不远处的朝鲜族村庄升起了一颗红色信号弹,划破了宁静漆黑的夜空。 “有人向对岸发射信号弹报警,赶紧包围那个村子!”连长大声命令道。 当进村搜寻时,开枪的人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事后分析,可能是村里的鲜族人,向对岸朝方报告我军的夜间行动。 平时,每逢过年过节,部队经常拉出营房隐蔽起来,以防突然袭击。 新兵连集训结束后,我被分到舟桥十一连三排一班。 班长姓王,71年兵,是吉林怀德县公主岭镇上的;王班长高个子、长方脸、大眼睛、高鼻梁、白皮肤,不善言谈,平时话不多,挺严肃的。 副班长姓刘,69年兵,是吉林德惠县农村的;刘副班长个子不高,脸庞圆圆的,眼睛大大的,鼻子挺挺的,皮肤黑黑的,能说会道,平时话较多,很活泼。 舟桥连的任务是架设浮桥,在江边将铁舟组合成单段摆渡浮桥,再用汽艇将摆渡浮桥拖到江中连接成一座跨江浮桥。每天都到江边训练,主要是铁舟组合摆渡浮桥和汽艇牵引摆渡浮桥等架设浮桥的单个步骤。
平时,副班长经常带领班里战士和我们新兵去江边训练。有一次,乘坐汽艇到江中牵引舟桥,当汽艇飞驶在江上时,突然发动机声音不响了。 “汽艇咋的了?”副班长急忙问。 “发动机熄火了!”汽艇驾驶员回答。 汽艇顺水漂向下游,鸭绿江水流湍急,一下子把失控的汽艇冲到了朝鲜岸边,“嚓”的一声搁浅了。 “快看一下发动机到底怎么了?”汽艇驾驶员对另一名驾驶员说。 油路和电路都检查出故障,两人忙活了一阵子,怎么也修不好。 按照当时中朝边境有关规定,军事人员和装备越过边界或误入对方境内,必须通过外交途径才能解决。 汽艇搁浅后不敢随便上岸乱跑,部队也不能派汽艇来拉回去,只好呆在艇上干瞪眼。 过了会,岸上的朝鲜边民发现了,跑来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朝鲜话。因没有听懂讲的是啥意思,只能向他们点头微笑。他们看毫无反应,只好走了。 一个多小时后,那几个朝鲜边民带来了三位朝鲜人民军边防人员,其中一位军官模样的人,用朝鲜话叽里咕噜地跟副班长交谈,看没有反应,听不懂他的话,就让随行翻译官翻译。意思是需要通过外交途径才能接回去,副班长只好点头表示同意。 朝方人员走后,对岸的部队派出汽艇来到江中喊活,告知正在逐级向上汇报,让呆在艇里耐心等待,千万别上岸乱跑。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三四月份东北的天气仍然很冷,江上风又很大,从长白山上流下来的雪水,冷烟袅袅、寒气逼人。气艇上又没有储备干粮,中饭和晚饭也没有吃。冻得身上瑟瑟发抖,饿得肚里咕咕直叫,真是又冷又饿、饥寒交迫。 天下起了雨,赶紧在驾驶室上撑起了帆布蓬,蜷缩在里面躲避风雨。 江上一片漆黑,心里有点发毛,便轮流值班注意江面的动静。 为防不测,部队留了两艘汽艇在对岸的江边,轮番用汽艇的灯光照射,并定时在江上来回巡逻,密切关注搁浅汽艇上人员的安全。 半夜里,呼呼地风吹声,哗哗地水流声和水浪拍打江岸发出的声响,使人难以入睡。 江上风大流急,虽然穿着棉衣棉裤,还是冷得全身哆嗦、直打寒栗,只好通过活动身体来取暖。 就这样,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看着对岸、望眼欲穿,盼望部队早点派汽艇来接回去。快一天没吃东西了,饿得直发慌,只好用水壶灌满冰冷的江水充饥。 等啊等啊,一直等到将近中午,经部队报上级机关,通过驻朝鲜大使馆武官交涉后,才派出中朝两国边防部队的军代表到现场办理“引渡”手续。 双方交接后,部队派出的汽艇牵引着熄火汽艇,开足马力飞快地驶向对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