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代部队大院的孩子们最喜欢的运动就是打篮球,而且技战术水平很高。我们不喜欢学校的篮球场,因为是土场地打完了一身土,篮筐也没有网,不像师大操场的灯光球场,水泥地碘钨灯,加上有网的篮筐,遇到自己投了一个空心球,伴随着“唰”的美妙声音,保持投篮时手的姿势骄傲地看看四周,那感觉真让人陶醉。
灯光球场的电闸在水泥电线杆三米左右的位置,摆明了是提防我们这些孩子。但这根本难不倒我们,我们有的是办法:一种是搭人梯,观摩侦察连学的,再一种是由爬杆高手亲自操作。因为那电线杆太粗了,平常爬树的方法根本上不去。有时打的正欢,军务科长就冲过来一声喝斥,我们抱着篮球就一溜烟跑掉。为什么抱着篮球跑?因为第一次被抓训斥一番就结了,第二次被抓篮球就会没收,那可是我们的宝贝!那时候谁有个篮球就是爷,孩子们都巴结你,不管你打球水平如何一定上场,不像有的孩子只能坐冷板凳看球。篮球还分牛皮和塑料两种,只有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玩塑料的,那手感太差打起来不尽兴。你要问这篮球那来的?可以告诉大家,没有一个是买的,除了少数是要来的,大部分都是抢来的。抢谁的?抢师篮球队的。每逢大操场有球赛,我们就会前往呆在球场外,还会嘲笑在球场里面看球的孩子是傻瓜,其实他们才是真正的球迷。而我们在球场外侧有两个目的,一是看球,二是抢球。可以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观看比赛的人很多,往往里三层外三层,里面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外面却慢慢变黑。往往比赛正酣,一个球从球场飞出,说是迟那时快,一个小孩象一只地老鼠跑上去抱住球继续跑,大人们以为他是在做好事?错!他不是跑向球场,而是跑向球场旁边的深沟里,当大人反应过来,大喊:“球!球!”人早就没影了。我们是部队的孩子,特别会利用地形,有时候一晚上比赛要丢好几个球。最后大人们学精了,每逢比赛,就派几个战士专门负责捡球,我们抢球就不容易了。但我们也改变战术,几个孩子和捡球的战士聊天套近乎,其余的孩子四处散开,争取第一时间抢到球。球一到手,如果遇到战士追,我们一帮孩子就去堵截,眼看被抓住,那个孩子就会把篮球扔出,传给另外一个,如同美式足球。估计美式足球就是我们这些部队孩子们发明的,只是当时忘记申请专利。哈哈!
真是球场里打球场外抢球,我们戏弄战士,不时传出孩子们嘎嘎的笑声,这球七传八传就没了,把当兵的气得没有办法。如果是单兵作战,眼看被抓住,解救逃脱方法是马上把球扔掉,当兵往往停止追击去捡球,因为他们担心又被其他孩子捡走。最后师篮球队哪位仁兄想了一个主意,用红色油漆在篮球上写上师球队,自以为得意,哪知我们孩子以其人之道依葫芦画瓢写上我们的大名。我们在灯光球场打球,篮球队自以为可以认出,结果看着篮球干瞪眼。再者比赛时对方也提出抗议,油漆造成手滑影响比赛,最后是不了了之。所以抢个球太不容易,况且球赛也不是天天有,岂容没收?
这时候军务科长让电影队搬来梯子关上电闸,待军务科长一走,我们孩子又杀回来接着比赛。其实我们调皮是有度的,熄灯号一吹,我们会立即关上电闸回家睡觉。我们从不得罪电影队,因为电闸由电影队管,我们看电影得到信息都有求电影队,这也是部队孩子的可爱之处。熄灯号一吹,营区一片寂静,开始有了巡逻哨,如果被抓住,会让父亲领人,回家的结果大家自然知道了。军人教训孩子很简单,军阀作风其实是针对孩子们的。
针对军务科长的处处与我们作对,我们决定报复,可军务科长没孩子。他老婆因没有工作就花大量时间整理自家菜地,菜地整得瓜是瓜菜是菜。我们终于找到了报复目标,黑夜乘人睡觉和看电影时,我们偷偷溜到军务科长家的菜地,大家是有仇的报仇有冤的伸冤把每棵菜都连根拔起抖一抖再放下,这样第二天早上还是水灵灵的菜中午就蔫了,等晚上浇水时菜已经枝干叶枯。常常把军务科长的老婆搞得莫名其妙、气得站在菜地里骂,我们则躲在远处偷偷笑。军务科长不知得罪了多少孩子,但他依然我行我素从不妥协,我们就时常去“视察”他家菜地,而且要等菜长得特别好时故伎重施。大院的孩子都非常恨军务科长,凶得六亲不认,管你是师长还是政委和战友的孩子一视同仁,所以我们见到他都躲着走。
在部队大院如果你不会打篮球会被歧视,打得好会被孩子们像明星一样捧着,成为孩子们的头儿,所以每个孩子都刻苦训练。我家前面曾经有个水泥篮球场。只要听到篮球的“蓬!蓬!”的声音,就往那里跑,希望加班(大院俗语)或者在旁边看。一般打法是半场,五个或十个球一局,输了被惩罚,几个站在3秒区,背对着篮筐,胜者拿起篮球狠狠砸向篮筐,利用反弹砸向输者,输者不能动不能躲,直到砸中为止,然后接着比赛。还有一种惩罚输者的方法,就是让输者撅起屁股用头顶球,让球进入篮球架下面两个腿中间,或者赢者干脆把腿叉开,让输者把球顶过自己的裤裆,虽然有些侮辱性质,但大家都遵守。我虽然努力训练,技术却属中等,就是当兵后也只能进营篮球队,已经是最高级别。退役后上大学与部队联欢打篮球造成腿骨折,从此极少摸球。我的优势是弹跳力,三步上篮可以抓篮筐,抢篮板是绝招。
部队孩子中有一个打球非常棒的小名叫三毛,打球运球速度极快,球投的非常准,尤其上篮动作十分潇洒飘逸。他经常和师篮球队一起练球,技术上绝不输与他们,只是年龄太小刚上初一没有被特招,1970年他父亲三支两军就搬走了。再就是我们班的大个,说你不相信,他小学二年级就和老师一样高,起码一米六,他一直在长,1970年我父亲也三支两军,等再回来时就没有见他。直到1993年有一次去火车站接朋友,在黑压压的一群人当中看到一鹤立鸡群的大汉,不免多看几眼,不曾想就是我们班的大个。他身高2.08米,是上高中才学打球,结果晚了,最后在我们坦克师师篮球队打球(那时我已经调到新疆)。最不方便的是和他谈话倍感压抑,他居高临下我举头仰视。
一则真实的笑话,父亲部队换防到浙江以后,军篮球队暂时解散,全部下到我姐姐的部队杭州一师警通连。与江南著名大学打球时警通连大胜,大学篮球队不明白,区区一个解放军连队怎么这么厉害?因为大学队在省里也很有名。这话传到浙江省篮球队,一个连队能打败大学队不简单,随下战表,上场一看傻了。个子都在一米九几,还有几个两米多,再一看练球,就知道凶多吉少,结果一场比赛下来输了几十分。之后才知道,原来这只部队的前身就是赫赫有名的八路军120师的篮球队,著名篮球名将郭永林也曾经在这个部队打球,最后到武汉军区队、八一队、直至国家队。而这个南方省队,当时在全国也只能排十几位,其实他们输给这个连队一点都不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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