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老知青自强不息 于 2022-5-18 08:00 编辑
89、衣服
人的审美情趣，无疑受文化修养和社会环境的左右。譬如文革期间，尽管举国上下一片蓝灰黑老三色，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特别是年轻人对美的追求更是意识形态无法禁锢的天性。于是，绿军装便成了他们艳羡的礼服，都会为拥有一件军装而自豪。而军帽则更受男孩子们的青睐，以致于为争抢一顶军帽大打出手流血斗殴的暴力事件时有发生。 爱屋及乌，女孩子们更钟情于那些身着绿军装佩戴红领章红帽徽的现役军人。据我所知，那时洪常青已经成为大多数女孩心中的偶像和梦中情人。 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有些可笑。林彪事件发生后，国家停止了对知青招生招工的工作，而依然留守农村的我那时最想穿的竟然是劳动布料的工作服。 说白了，我实在是羡慕那些已经跳出农门成为工人的同学；羡慕他们不必再为一日三餐发愁；不必再为何去何从焦虑；不必再留守农村苦苦挣扎忍受前途莫测的精神煎熬。 此时，母亲为我寄来了铁灰色锦纶华达呢西裤和咖啡色灯芯绒夹克衫。尽管穿上身显得挺括帅气充满青春活力，我还是暗自以为没有工作服——哪怕是洗得褪色或沾满油渍的工作服大方和好看。 而参加湘黔铁路大会战归来的世枚却非常喜欢我的夹克衫。他个子和我差不多，我俩衣服尺码大致相同。 世枚悄悄告诉我，他父母在为他说亲，他正为穿什么衣服去相亲发愁，想借——他欲言又止，流露出期待的目光。 我明白了他的心思，提出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办法：“借么个借，拿你的工作服来换就成。” “换？”世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低头看看身上那件修铁路时民工团发放的工作服：“你摆（摆，当地方言，哄、骗或开玩笑的意思——笔者注）我吧？我穿旧了啊！” “不摆你！”我认真地盯住他，补充道：“不过你得补我六尺布票，四块钱。” “当真？”世枚喜出望外。那点钱仅够买衣料，而且当时灯芯绒是紧俏物资不易买到。最重要的是，当地的裁缝做不出那样的式样。 但我还是决定成全他：“当真！一言为定！” “那我要我妈洗干净衣服，明天就拿钱和布票来换，你不许反悔啊！”说罢欢天喜地回家去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的傻兄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哟？就冲你这些年和我的交情，如果我有条件的话送给你也应该啊。何况你我还是以物易物公平交易呢！ 乡亲们却一致认为我变傻了：拿件这么牌子（牌子：当地方言，很好的、时髦的意思——笔者注）的灯芯绒夹克衫换件旧工装，该不会是因为同伴们都走后脑子出毛病了吧？ 赶场天，我穿着干干净净的工作服到小青处显摆，把换衣服的详情告诉了他。本以为能够听到他的恭维，不料他似笑非笑地打量我后，一字一顿地说：“再漂亮的工作服，穿在你我身上都是——农作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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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18 0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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