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老知青自强不息 于 2022-5-15 22:22 编辑
87、情义无价
一九七三年初秋,我在凯里打工暂告一段落,利用等候结账的间隙,只身回到贵阳。 这是母亲被赶出贵阳后我第一次返回故乡。 没有一丁点昔日返乡的激动,我就像个匆匆的过客,冷眼观察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街上没了往日集会、游行、辩论和高音喇叭的喧嚣;曾经被红海洋浸淫的临街墙面已然褪色变得斑驳陆离;冷清的商铺里货架上商品寥寥无几;身着黑、灰、蓝老三色的行人面无表情行色匆匆;历经沧桑的山城显得更加破败不堪了无生气。 老实说,如果不是挚友小孔母子俩已经回到城里,我实在没有勇气在无家可归的窘境中踏进山城。 孔妈原先的住房(小木屋)是私房,疏散下放时,被政府强行收购,开价70块钱,但并没有给他们,而是打进“安置费”中——事实上等于一分没给!房屋早在老人家被“疏散”出城后就被他人占用了。母子俩从乡下返回城里无处栖身,只得在朋友们的帮助下在原住址附近的巷子里寻空搭建了一间棚户相依为命。 根据挚友在信中的描述和画的简图,我没费周折就很快找到了巷子深处的这个所在。 棚户非常简陋,室内真真是家徒四壁,但母子俩对我的浓浓亲情却让我备感温馨。同样身处逆境,挚友孜孜不倦持之以恒的学习精神让我自惭形秽羞愧不已。 夜晚,兄弟俩在南明河畔促膝谈心。我把心中的顾虑和矛盾向挚友和盘托出:置身贵阳,我既想向那些关心我、支持我的同窗好友当面道谢,又害怕面对他们,苦于难以向他们解释至今依然留守农村一事无成的具体原因;我既想去看望自幼疼爱我的姑母,又无颜以流浪者的身份直面老人…… 挚友理解我的苦衷但不赞成我消极回避的态度,并且直言不讳:老天不公,屡遭挫折打击并不是我们的过错!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自我封闭?为什么要用别人的过错来折磨自己呢?
事实证明,我的顾虑纯属多余。
筱君的胞弟筱斌得知我回来,执意用难得的大礼拜(当年一些厂矿实行的半月休息制,谓之大礼拜——笔者注)陪了我两天,并送给我《现代英语高级词典》和《甲申三百年祭》,对我的学习予以支持。
光巡是我的发小,自幼生长在农村,十来岁时因为双亲不幸病故,姑母将他接到城里抚养,我们成了同学,并且很快成为亲密无间的朋友,同窗共读整整五年。初三时因为分班分开,但上学放学时依然形影不离(我们住在同一条街)。 光巡根正苗红,而且家境特殊,属于留城照顾的对象,没有下乡,并且首批分配到贵阳钢铁厂工作。 对于我的下乡,他坚决持反对意见。无奈在特殊的历史背景下,我无力抗争,不得不“自愿”插队。 我和光巡在街上不期而遇,他责怪我没去找他,不由分说就拽我到他家(确切地说是他丈母娘家)吃饭,弄得我怪难为情,不知如何是好了。 更让我感动的是,光巡很快组织了一次花溪游园活动,让我见到了我最想见的好朋友——此时已经抽调到某厂子弟学校任教的来发。 尽管我和来发初三时才同班,但历史却让我们同窗三载。我们志趣相投,对政治不感兴趣,是文革中的逍遥派,更是兴趣盎然的钓友。 因为是独子,加之出身好,来发被照顾到近郊插队。是他,在给我的第一封信中夹寄了邮票;是他,在获知恢复高考的第一时间为我寄去了复习资料;还是他,当我被拒之校门之外后率先用英语与我通信鼓励我自修。 参加游园活动的同学不多,但都是要好的朋友。尽管家庭背景各异,离校后的经历不尽相同;尽管彼此分别将近五年,但大家依然互不设防谈笑风生。忆往事,谈人生,说理想,评时弊,仿佛总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 衷心感谢这些以诚相待的朋友,让我在山城明珠——花溪公园度过了难忘的一天。那弥足珍贵的友谊,不仅定格为一帧帧黑白照片,从此更是深深地镌刻在我的心底了。
得知我返筑后一直住在小孔家里,姑母特意设宴答谢我的挚友。姑父不仅为我们亲自下厨掌勺,还取出到青岛出差带回来的金奖白兰地款待我们……
带着朋友们的鼓励和祝福,我平静地离开了贵阳。 我暗暗发誓:我绝不屈服,一定会回来的! 谢谢你们,我亲爱的朋友! 照片说明: 前三张为笔者与朋友们在贵阳花溪公园留影;最后一张为笔者与挚友玩墨者(小孔)在他彼时的家中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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