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老知青自强不息 于 2022-3-3 13:11 编辑
37、鸽子(上)
回到贵阳后我才知道,虽然首批清洗没有波及母亲。然而,我的堂伯母却未能幸免。获知消息,母亲让我前去帮忙。 一大早我就急急忙忙地出了门。 堂伯母供职的省博物馆以及宿舍都在六广门,位于贵阳市的最北端,而我们家居住的地方却处于城市的最南端。我不得不徒步穿越全城,心急火燎地赶路。因为彼时社会动乱,公交系统全面瘫痪,根本无车可乘。 堂伯母膝下仅有一双视若掌上明珠的女儿,长女叫鸽子,次女叫燕子。我曾经奇怪二老为何给堂妹们取这样的名字,不谙世事的我当然不可能明白二老的良苦用心和他们特有的浪漫情怀。 好多年没见到鸽子了,她还好吗?自从反右开始,伯父和家父就相继掉进阳谋设置的陷阱,双双身陷囹圄。从那以后,两家的走动就几乎停止了。
在我的记忆里,鸽子从未开口叫过我“哥”,即便在学龄前也是如此。第一次与她见面的情景我至今记忆犹新,那是一九五五或一九五六年的事了,父母带我和二弟到她家看望刚从老家来的堂祖母,刚进四合院,我就看见个小姑娘在院子里骑木马。木马!那可是幼儿园里才有的玩具啊! 小姑娘身着粉红色的连衣裙,两只洁白的蝴蝶结随着木马的晃动仿佛在她的头上翩翩起舞。她一面摇动木马,一面高声唱歌:“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儿吹动我们,我们像——” 我们的出现让她的歌声戛然而止,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打量我们,仿佛在问:你们是谁? “鸽子!”“哎!”听到我妈唤她,小姑娘脆生生地答应,露出洁白的牙齿和两个迷人的小酒窝冲我妈一笑。 聞声从上屋出来的伯父将我爸让进屋里,伯母把我们一一介绍给鸽子,小姑娘很顺从地叫了“婶婶”和“弟弟”,却怎么也不肯叫我这个“哥哥”,似乎有些奇怪地上下打量我。 事实上,名为堂兄,我比鸽子大不了几天,当时的个头甚至比她还要小一些。在她眼里,恐怕横看竖看我都不像“哥哥”吧! 从厨房里出来的伯祖母打破了僵局:“不叫就不叫吧,叫不叫他都是你哥!”一边说一边蹲下来把我和二弟搂在一起,左一口右一口地亲我们。 “快叫伯奶奶!”母亲在一旁教我们。“伯奶奶!”哥俩异口同声。伯祖母高兴的不得了,把我们搂得更紧了。 晚餐时,伯祖母率先把辣子鸡里两只硕大的鸡腿夹给了我和二弟,把小得多的两只飞腿(翅膀根部)给了两个孙女。 此前,我们从未享受过这种特殊的待遇,丝毫没有独享鸡腿的概念。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这种习俗缘于农村百姓对孩子的溺爱,而伯祖母的厚此薄彼更是重男轻女的露骨表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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