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小平快乐 于 2022-1-23 15:57 编辑
69年的春节我们是这样渡过
春节临近了,房间里开始逐渐的堆满了孩子们采购的还有单位发的过节的鸡鸭鱼肉,这个春节也是我患晚期癌症的第五个年头,又是我迈进古稀之年的第一个春节,还有很多很多值得庆祝一番的借口,似乎是有这个说法,无论是什么样的癌症,过了五年,似乎能够有机会多看看这个世界几眼,多在可爱老人网上写写心得,似乎所有这一切对于我来讲,由于疫情的原因,不能出去订饭店,只能在家里五口人小酌几杯,还好看见这个征文,就写写自己最难以忘记的在云南兵团过的第一个春节吧。 疫情已经两年了,今年似乎是放松了一些,我住宿的地方离西客站只有不足一公里的路程,现在已经开始看到来自全国各地的农民工,都怀揣着并不多的结算的工资,手提肩扛着带回家的年货,已经开始兴高采烈地踏上归乡之路,留在首都值班的,眼泪汪汪的哀求着队长,心里还真的羡慕他们,有一种生活的奔头,快乐的享受,有拿钱回家的成就感。同时我感到惆怅和空虚,害怕过年,真的害怕过年。按说今年应该是我最愉快的一年,孩子成为国家公务员干部,工资是我们老两口的总和还要多,孙子早就上学了,但是正因为我父亲的责任尽到了,没有任何的压力,反而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如何去迎接,吃饭,平时就想吃什么买什么,庙会早就没有儿时的热闹,对于吃,聊天找不到知音,冷冷清清的北京,对于我这个出生在南城平民集中的地方,已经没有了追求的欲望,自然也失去过年的乐趣,触景生情地想起了在西双版纳的第一个春节。
在我们这个论坛里,有没有上山下乡的人,但是绝对没有不知道知青这个名词的人, 69年,我们刚到景洪管理下的边境线上的大勐龙时候,莽莽林海的原始森林还没有开发,只有通往各个连队的临时公路。当时傣族群众世世代代只吃糯米,入乡随俗,开始还很高兴,在北京都很少品尝的糯米,还有从寨子里几分钱就能够换回来很多的傣族自己用大型的水车碾压甘蔗出来的红糖,那个美劲就别提了。盛上满满的一盆,足有一斤多,风卷残云地吃完,打上一个饱嗝,心里那叫一个痛快。一个月后,在没有任何蔬菜的情况下,只要是一看见糯米饭就开始反胃,尽管早已饥肠响如鼓,还是没有食欲,二两都吃不下,可是繁重的体力劳动,没有营养的生活,真饿啊,为了生存还得强往肚子里塞啊,吃饭就和上甘岭没有水吃饼干一样,也许你们认为我们生在福中不知福,但是,当时无法适应。一直到现在我还是一口糯米不吃,就是一种心理反映吧。当然后来政府号召人们开始种水稻了,
又扯远了,还是说春节吧, 我们是两年一次探亲假,头一个春节,所有的北京知青都是在云南度过的。没有必要说什么艰苦的生活,在那个年代,无论天南地北的任何角落,只要有知青在的地方,就有苦不堪言的生活。那个时候,我们刚来几个月,为了稳定人心,照顾北京知青的生活习惯,不知道从哪里调来的面粉,只有北京知青才享有,每个人分了四两面粉。我们一共才十二个人,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没有白菜,韭菜,只好把分给我们的空心菜,剁成馅。第一年的春节我所在的八连,没有杀猪,就没有肉了【南方人注意了,可不是现在你们看到的那种翠绿的很嫩的,轻轻一掐就出绿色汁液的空心菜,都是长到和灌木丛大小,刀劈斧剁都难以切碎的那种,才能够摘下来,那个时候,种什么菜都不长啊】小心翼翼地活面,真是盆干手净。因为只有北京知青分了面粉,无奈的自私,没有邀请别的城市知青,他们也是知道我们北京人的习惯,没有人过来,大家聚在一起,都动手包为数不多的饺子,开始还有说有笑地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饺子包好之后,不知道是谁先在小声的抽泣,扰乱了热闹的地气氛。大家都哭了。我们十二个人跑到离连队很远的山上,周围只有森林,我们开始还是集体高声带着哭腔唱起唯一可以高唱咏唱的革命歌曲,[远飞的大雁,一首深情的歌曲,让我们唱的就象歌剧白毛女中的 北风吹一样的效果。后来没有那样的悲痛了,大家开始轮流的就和现在的歌曲接龙一样,每一个人开始唱一曲那个时候定为的黄色歌曲,主要是柳堡的故事插曲,五朵金花插曲,苏联歌曲,我就是因为有一次下工的时候,本来想唱小河的水清悠悠,好像是马玉涛的革命歌曲吧,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随口唱出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结果晚上就开了我的批斗会,现在在山里可以尽情的唱了,唱够了,哭够了,我们回去开始煮饺子了,每个人都象征性地夹着饺子,细细地品味着。男女都喝了,兵团自己酿制的包谷酒,七角钱一斤,度数好像挺高的,而且每人只有半斤。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男知青几乎都喝醉了,女知青早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就是这样盆朝天,碗朝地的,男知青们也各自爬茅草屋中的竹床,上床进入思乡的梦境,时间还没有到午夜的十二点。 真没出息,都古稀之年的人了,是临晨时分,在没有人的电脑前,眼眶又湿润了。 但是我们那时有希望和憧憬,我的希望就是让我回北京,哪怕掏粪都行,其实我是独生子,按照政策是留在北京的,一本边疆晓歌,让我偷户口跑了出来,我们要求的欲望很低,而且又很多。现在,什么都有了,就是没有了任何的欲望。结束吧,三言两语的回忆,忘记吧,只有四两面粉的春节。我想说的是:一个人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了希望与追求。 我还想说一下,我们共同去的六个男同学,有一个在刚来不到一年,不知道什么病就死在了云南,有一个因为小偷小摸,从北京押送回到云南,受不了连续的批斗,自杀了,还有两个是高干家庭,父母受到冲击,孩子也连累了,自杀了,还有一个去年也走了,整个的八连只剩下我一个人从癌症的手中侥幸逃脱, 我今年的除夕之夜已经想好了,在孩子家吃完饭后,孩子家离我们只有几百米的距离,独自潜伏在家中。我真的不愿意亲朋好友聚在一起,吃着平时也可以吃到的年夜饭
朋友们,不是在忆苦,旧社会都是饥寒交迫。但是,我们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全国也早已渡过三年自然灾害,可是我们却都在不同的偏僻的天南海北,渡过了比我描述的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春节。为什么,我们老三届的人都特别注意孩子的智力培养,其实也是一种自私的表现,圆心中的梦。 对不起大家,在喜庆的春节前夕,给大家添堵了 哦,对了,我还要写一篇2020年几个喜欢骑行的老头老太太在越南美奈渡过的春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