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秋不老 于 2021-12-23 06:04 编辑
那是在1968年底,邱正茂和他的几位同学作为芜湖市上山下乡的首批知青、被安插到安徽东北角的那个叫罗庄的边远山村落户。 当天下午生产队在村里的打谷场上召开了欢迎大会,邱正茂一进会场就发现台前早早地就跪着两个人,那是一男一女两个中年农民;如果这现象发生在现在,那大家一定会觉得很奇怪,但在当时却是司空惯见的事情,因为在当时单位城里乡下,无论来了什么大小“运动”、还是大小会议,总是先命令本单位的“五类份子”(地富反坏右)跪在台前请罪,这一出在当时那可是时髦,就好比是正月十五吃的元宵、五月端午吃的粽子一样,都属于应对节气的消耗品,人们为这帮倒霉蛋们起了一个特别形象化的绰号:“运动员”。 欢迎会上生产大队黄书记当场向知青们赠送了毛选四卷和劳动工具,最后他用手指着跪在一旁的这对男女告诫知青们:希望你们一定要提高阶级斗争的觉悟,一定要注意和本村的这户叫罗正明的地主家庭划清界限,在日常劳动和交往中保持和他的距离,积极协助民兵加强对他的监督和专政"。
第二天一早,知青们就随生产队的社员们出工了,任务是挑河泥,邱正茂很快就发现:在挑着担子来回穿梭的人群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漂亮女孩!她那挺拔柔美的身姿,她那根随着腰肢飘摇着的独辫,她那清澈的明眸和红润的面颊,都洋溢着山野姑娘特有的、清纯的神韵;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她叫小兰,是地主罗正明的独生女儿。
按照当地的习俗,女孩子到了十八岁就纷纷嫁出去了,可小兰已经十九岁了,却连个提亲的媒婆也不见登门;为啥?就是因为可怕的地主成分呗!这年头谁还敢做阶级敌人的养老女婿?
小兰终日沉默寡言,邱正茂多次试图接近,都被她不卑不亢地拒之于千里之外;后来小兰注意到小邱对他的家庭和父母表现出始终如一的尊重和友善,才开始乐于和小邱交谈,渐渐地越相处越黏糊,她伴他谈笑、帮他洗补、陪着他赶集逛街,每逢村里村外放电影,那就是他俩难得的好时光,他总是在最后一排搂着她的腰肢,抚摸着她的手,摆弄着她的独辨,然后再双双跑到远处的小溪边海誓山盟······
从此小兰的脸上多了笑容,也变得开朗健谈起来,田间或灶头也常常传来她轻盈的笑语和甜美的的歌声;罗正明夫妇看在眼里、喜在心中,也就默认了女儿和小邱的恋爱关系。
1971年底,同村的知青们都回城探亲了,可邱正茂舍不得和小兰分开,就借故留在了村里。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他俩在那间空荡荡的知青屋里聊了很久,小兰说了她爸爸当上地主的故事:
早先的罗庄谁家也没有富裕到可以当“地主”的程度,小兰的外公家的家境只是比其他佃户略好,于是也有些闲钱供其读了洋学堂。外公成家后去镇上办学多年,之后把攒了一辈子的钱在家乡买了几十亩地,除了自家耕种,多余的田亩就出租收租。谁知两年之后全国就解放了,随后就是土改运动,小兰家的田亩刚好够上了划分地主的那条“杠”,于是她外公就当上了倒了八辈子霉的“地主”。
既然戴了地主“帽子”,那就得每年为生产大队白做一个月的义务工;只要一来政治运动,就得被揪出来让大家批一批、斗一斗,这就如同是元宵节吃的元宵、端午节吃的粽子一样是时令的道具和消耗品,而当时中国的政治运动的道具和消耗品就是那些五类分子们(地富反坏右)。
当时的乡下还有一条土政策:倘若老地主死了,那就得由其儿子把“地主”的帽子顶起来,如果没有儿子就得让女婿顶,而小兰的妈妈是独生女,所以小兰的爸爸------这位因一身有使不完的力气而被招赘为女婿的贫苦农民,就责无旁贷地戴上了“地主”这顶终身摘之不掉的“帽子”。
“好了,现在该听听你家的故事啦”,说完自家故事的小兰平静地注视着邱正茂。
邱正茂把大拇指一竖:“说起我家的政治成分,那可以六月心的西瓜------红到了边!我爸在他十五岁那年随父母逃荒离开了祖籍山东,我的爷爷奶奶都是病死在乞讨的途中,后来无依无靠的我爸被蒋匪军抓了壮丁,匪军营长一看他还没步枪高。就让他当了勤务兵,从此就受尽了打骂”。
“有一天营长太太命令我爸去买香烟,他路过一家挂着红灯笼大门时见就好奇地瞅了一眼,不想被一个满脸脂粉的肥婆子掐住后脑勺“刷”地一下推进了堂屋;随后又被三个小女人按倒在地,其中一个嬉皮笑脸地一屁股就坐在他的小肚子上扭来扭去,嘴里还浪笑着说:‘我的乖乖,还是只童子鸡嘛!姐姐陪你玩玩好吗?’;其余俩人就七手八脚地掏他的口袋、扒他的裤子;到这时吓懵了的我爸菜缓过神,赶忙哭爹喊娘地嚎叫”。
“那帮妖精们搜遍了我爸的全身,然后泄气地把搜到的买烟钱交给了肥婆子。肥婆立马铁青着脸、指着我爸的鼻尖吼道“就凭两块钱,你也敢站在老娘的门口看姑娘?姑娘也不能白让你看!拎好裤子滚吧,穷鬼!’,说罢一抬脚把还没系好裤带的我爸踹到了门外”。
“把营长太太的烟钱给弄没了,那回去还不准得挨狠揍啊?于是我爸就开了小差,逃过了长江后就在芜湖的码头上扛活谋生;后来就结婚,结婚后就有了我”。
小兰:“是你瞎编的吧?你爸会对你说那些没正经的故事?”。
邱正茂听了忙冲着小兰瞪大了眼睛:“什么什么?你说没正经?我爸的这段历史可是在万人忆苦思甜大会上做过报告的,还在广播电台上播放过,那是黑暗的旧社会欺压穷苦百姓的铁证。别看我爸虽然只是在扫盲学习班认识了几个字,可还是一所中学的工宣队队长呢!有一回他告诉我第二天学校要开会批斗走资派,要我当晚帮他赶写一篇简短的开场白,但其中‘一定要把阶级敌人的嚣张气焰给打下去’这句话他始终说不利索,结果呢,被他在大会上说成了‘我们一定要把阶级敌人的小肠气给打下去’”。
“哈哈哈········”小兰笑得快喘不过起了。
望着小兰如此甜美的笑容,邱正茂的身体油然躁动起来,从他的眼神里倾泻出毫不掩饰的兽性。
“你想干嘛?”,小兰被秋正茂那从未有过的眼神吓了一跳,赶忙警觉地说,“我要回家了”。
秋正茂一把将她抱到床上压在自己的身下:“求求你别走”。
小兰涨红了脸,一个劲地摇头。
秋正茂喘着粗气:“你放心,过了春节我们马上就登记结婚”。
小兰:“结婚?一旦你结了婚还有招调回城的机会吗?”。
秋正茂:“没就没了呗!反正我爸在芜湖有我哥照应,我就到你家入赘,和你一起孝敬你爸妈”。
小兰激动起来:“你知道吗?我是地主的独生女,你入赘我家?将来你就得戴上那顶一辈子不得翻身的地主帽子!”。
秋正茂一昂头:“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每年要为大队做一个月的义务工吗?我有力气做得起!不就是运动来了就得跪着挨批斗吗?我皮厚受得起!”。
“正茂哥!”,小兰感动得一把搂住秋正茂的脖子哭了。
邱正茂见小兰哭个不停,于是就佯装一本正经地说道:“但是咱俩可得先说定一件事,这事你可得依着我!“。
小兰擦着泪问:“什么事?”。
邱正茂:“我们结婚后永远不要生孩子好不好?”。
小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不要孩子?”。
秋正茂:“这还不明白吗?断了小地主崽子的来源呗!等到你我百年之后,那顶该死的地主帽子不就没人顶替了吗?往后再搞运动。看他们还批斗谁去!”。
“扑哧”,小兰破涕为笑,百感交集地在秋正茂坚实的胸脯上狠狠地捶了一下·····
那晚,他俩终于情不自禁地摘下了伊甸园里的那颗禁果,事后好久,小兰一直没有把埋在被窝里的眼睛露出来。
邱正茂见了不禁嘿嘿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得意了是吧?”,小兰猛地拉下被子恨恨地问。
秋正茂回答:“你还记得我刚认识你的那段时间吗?我撵着你说话,可你老躲着我,有一回队里挑河泥时我看见你迎面走来,就有意装作无意,用手指在你光溜溜的胳膊上划了一下,可你像见了鬼似把扁担都扔了,弄得我好尴尬”。
小兰警觉地:“记得呀,你想说什么?”。
邱正茂笑着:“我在感慨呀,那时候连碰一下都不行的姑娘,现在居然把整个身子都给了我啦!”。
涨红了脸的小兰一边用指甲拧着邱正茂的胸脯一边叫着:“坏蛋!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
“哎哟、哎哟” 邱正茂叫着痛翻身躲避。
小兰就势扑上去,把高耸的、颤巍巍的胸脯贴紧在他的后背,随后又伸出一只胳臂勾住了邱正茂脖颈:“正茂哥,掐疼你了吧?”。
邱正茂没作声,只是深情地握住她的一只手轻轻地吻了一下。
“正茂哥,你不会不要我吧?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就不活了!”,小兰哽咽着。
邱正茂还是没作声,又在她的手上狠狠地地吻了一下。
一串滚热的泪珠滴落在邱正茂裸露的肩头······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