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晴岚 于 2021-12-19 11:03 编辑
初长成的鴳雀（上）
鴳雀肚子饿的时候，几粒盐津枣几根咸支卜是填不饱的。晴岚有心了，家里难得吃白斩鸡，她就把老大一只鸡屁股装在瓶子里，第二天带给鴳雀。鴳雀嘴里吃着香喷喷肥嘟嘟的鸡屁股，心里感谢着晴岚的大方和用心。
晴岚的爸爸做空气开关生意的，有一阵，因债权债务问题搞不清爽被人诬陷为骗子，被关过一阵。那阶段，晴岚老是发脾气，一发脾气就冲着鴳雀嚷嚷，鴳雀让她轻轻地打他手心来解气，晴岚却打得很重。债权债务问题解决了，晴岚爸爸放出来后，空气开关的生意还是做得红红火火。
晴岚又有零用钱了，她会到镇上的阿婆卤菜店买一角钱的猪头肉、肺头啥的给鴳雀吃，她还没发育，不饿，吃得少，鴳雀吃得多。
同学真真是四川人，家里常有醪糟，计划供给的黑面粉难以下咽，聪明的真真礼拜天就做了南瓜醪糟馒头。真真做的馒头真漂亮，一只只张开嘴好像在笑，一粒粒金黄的南瓜丁嵌在其中好似珍珠闪着光。真真一口气吃了三个，然后打着饱嗝，拍着小肚子找晴岚玩。醪糟馒头的香气从真真的嘴里扑进晴岚的鼻息，晴岚不由得咽口水。真真一看晴岚的眼神，马上跑回家拿了两个馒头给晴岚。
晴岚掰了半个馒头就想到了鴳雀，怕他猪头肉吃多了长得猪头猪脑，另半个南瓜馒头就用小手绢包了起来。
鴳雀吃了好些晴岚给的美食后个头蹿高了，嘴上长出了细细的绒毛。那天，晴岚以为鴳雀吃了芝麻糊没擦嘴，就拿出小手绢要帮他擦。鴳雀脸一红眉一低，挡了一下晴岚的手，说了句“烦唻，侬”，心里却泛起了异样的感觉，别过了脸，心想，要是区桃给他擦就好了，区桃有两个小酒窝，晴岚没有。
老鴳雀回到了朱家角，他在绍兴的梅干菜作坊被封了，政府说那是资本主义的尾巴。割了尾巴的老鴳雀走路倒还稳当，心理却失衡了，不时地说几句不二不三的、带点政治色彩的话，结果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
那个天气阴沉沉的下午，乌云就像一个肚子痛的人在翻滚。老鴳雀低着头站在镇中心广场那个临时用木头搭的台上，脖子上吊着纸牌子，上面写着打倒现行反革命分子老鴳雀，老鴳雀三个字一个颠倒，一个头向东，一个头向西，还用红毛笔划了大叉。台下坐着的都是镇上的邻居们，平时关系都不错，走进走出都会热情招呼，张家姆妈饭吃过了？吃过了。李家爷叔侬也吃过了哦？一夜之间仿佛彼此都不认识了，好像他们从没吃过老鴳雀的梅干菜。现在的他们，举着手臂喊着口号，大有一副彻底打倒反革命分子老鴳雀再踩上一只脚的快意。 晴岚看到，垃圾桶的一隅蹲着鴳雀，他把头埋在臂弯里，肩膀在耸动。晴岚走过去，拉起他。下雨了，雨点子由小变得密集了，身边的景物变得朦胧了，也朦胧了人心，朦胧了口号声，晴岚和鴳雀消失在雨帘中……
（这篇有2000多字，怕家人们眼睛累，分两段，明天再发一段） （这是真真做的醪糟南瓜馒头） | 
发表于 2021-12-16 1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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