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葱岁月—开河（10）

晴岚

我的青葱岁月—开河（10）

    进了小工厂并不是绝对不干农活，农忙时也会帮大田班干活，比如脱粒，比如围堤，但都干不了几天，也不紧张。
    七七年冬天，崇明岛上要新开一条河，叫南横引河。好像崇明岛所有的农场都参加了这场开河，我们小工厂的人也全部分到各大田班，与他们同吃同住一起劳作。
    那天，带着被褥等日用品，车子把我们送到一个村里。这个村叫啥村、地处何处我不知，而简陋的茅草屋，用干草在泥地上铺就的地铺，十几个人住一起的逼仄，记忆深刻，现在都想得起那场景。我的“床”的左边是生有牛皮癣的后勤女孩，右边是连队里小有名气的“十三点”（二百五的意思），小工厂就我一个人分在此班，有点孤独。那半个月，是我人生中最难熬的日子。
    南横引河是平地开挖，挖多少深多少宽当时不知，就知道此引河规模很大。刚才百度得知，引河全长有78.51公里。
    班组战前动员会上，班长先打预防针：挖泥的男生不要回头看挑担的女生，免得顾及人情，大家一视同仁挑一样大小的泥块。得，我这个很少挑担的小个子，肩上的承受之重要与大个子一样了。
    到达目的地的当天下午就开挖。
    刚开挖的前两天，劳动强度不算很大，因为不用爬多长的坡。挖得越深，坡就爬得越多---把泥块挑上来要爬坡，走一段平地后，倒掉泥土还要爬坡。泥土越挖越湿，坡就越爬越泥泞。
    那天下雨，穿着雨衣挑泥本来就不方便，泥湿路又滑的，挑着担的我摔了一跤，两手撑在淤泥中。挖泥的一男生见状，嘴里发出了啧啧声，跟着又说了一声“作孽”（同情我）。以前在大田班劳作再辛苦我也没哭过，连续鸡叫出门鬼叫回寝室好几天的我，被啧啧声催出了眼泪，眼泪越抹越多。我是安插在大田班的后勤人员，劳动态度全靠自觉，估计是我表现不错，班长动了恻隐之心，让我去平整堆土（这工作经常换人，照顾身体不好的人，我干过好几次）。这是我开河中第一次哭。
    第二次哭是麻烦来了人都站不直，哪里能挑着泥走路哟。我知道，即便去医务室也开不到病假的，况且我也没能力走到医务室，就只能躺着不起“床”了。没人叫我出工，也没人关心我为啥不出工，只有牛皮癣女孩知道我不起床的原因。
    大家都去挖河了，屋里就剩我一个人在“床”上佝偻着。屋外北风那个吹，吹得跟虎狼嚎，我在被窝里哭，哭累了睡，午饭也没吃，晚上才硬撑着去打了饭，第二天我就出工了。如此旷工，我没受到一点批评和处分，幸哉。
    第三次哭，是在收工回寝室的路上经过别的连队堆淤泥的坡时，我的一只脚拔不出来了。若想拔出来，要先退出脚再拉出雨靴，可我肩上挑着空担子，周边没有扶手的地方，很难操作。我央求身边一位拿挖泥锹的男生，让他挖起我的雨靴，我当然先说“谢谢你”的。那位男生拿起锹说了一句，要帮忙对伐？然后锹起一块泥盖在我脚上。顿时，被欺负后的羞辱、无助和愤懑一下袭来，我哭了，哭出了声。边上另一位男生见状，责怪欺负我的男生说，唉，有啥意思呢，然后他用锹挖起了我的雨靴，我带着哭声谢了他。同样是人，这时候表现出的人品截然不同。
    开河工程终于竣工了，所有参加开河的职工都回上海休假一周，一向遵守纪律的我，这次超假了两天。后来连队张榜超假人员名单，我惴惴不安地去看榜，居然我榜上无名，心里那个雀跃哟！
    这次帮大田班劳作后，直到一九七九年的一月我顶替回上海前，没再干过农活。这段时间，没啥印象特别深的桥段。我的青葱岁月的回忆就写到这里，过几天再写一帖编后语。

（网上截图：南横引河）

缺心少肺

作孽啊！！！那个年代，谁让咱赶上了！！

快乐大歌

真真

青葱岁月有辛苦，有眼泪，有快乐，有成长，留下美好记忆。

宋玉芳

本来很辛苦的事，怎么在你的笔下，我觉得很好玩呢？文字的力量！

汉风

只知道崇明岛是中国第三大岛，没想到这岛如此大，在岛上开一条河就要七八十公里，万没想到大城市的女孩在附近下乡还有如此强度的劳动。

汉风

那是我们当地也挖河，都是秋冬季施工，且全是男的，有人还愿意去呢，因为饭是随便吃的，工分也是满分。

汉风

读到你描写的场景，真是太难为你了！看到你惴惴不安地去看榜那一段描写，我也笑了

喜鹊

我知道河泥的分量很重，我在干校怀孕四五个月的时候，担过一天河泥，（塘泥）是在平地上走，分量不算重。像你担着担子上下坡的确很艰难，吃不消的。
那个男生太不是人了，他是落井下石，人品极差！

黄煌长

您挖河，我参加过大炼钢铁的洗铁砂、打夯、砍毛竹等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