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杰森的状态越来越好。但同时, 奇怪的事也总是不断的发生。例如我总是在不经意间看到同样的一本书,就是那本关于西方巫术的英文书,开始我并没有在意它,虽然觉得这东西有点儿邪门儿,但有一次我把它投到了外面的大垃圾桶里扔掉了,第二天却又看到了它。我一直以为是杰森干的,直到他信誓旦旦地告诉我说绝不是他,我才意识到害怕,回想刚到美国的第一个晚上:窗户上的人影、那些奇奇怪怪的梦、阿妮雅的半边脸、杰森死不承认的尿床行为,还有后来的反常,包括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我有些害怕了。我思考了很多,想起杰森尿床的事他到现在都不承认,又觉得是他在故意捣鬼,有几次我盯着他的眼睛问,他回答的时候语气很坚决,但有一个毛病就是眨眼睛,我觉得这是一个说谎的表现。可是我不想继续问了,他不承认,问多了我又忍不住疯狂。
后来我在网上查看大量的英文资料,希望找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关于这栋公寓楼的历史,我到公寓的出租办公室调查一切有关这个公寓的租客的历史,还开车去了当地的警察局说明原因,希望警察帮我查找历史,例如有没有这栋楼的年份和是否有过凶杀案什么的。值班的警察是个女的,她非常的客气,了解我的来意之后,让我回去等消息。 过了几天,警察局有人来电话了,带来了一些那栋房子的一些资料,我立刻动身去了警察局。在1988年,有一个男人因吸毒过量死在了我们房间的洗手间里,我看到了那张旧报纸上的一张那个男人的头像,不知道怎么的,立即就想到了万圣节的那个凌晨窗前的人影。警察说那个房间曾经住着一对夫妻和一个年幼的男孩,男人死后,女人带着男孩搬走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讶的半天哑口无言。我头昏脑胀地离开了警察局,像是喝多了酒似或者做梦似的,眼前的一切都有些虚幻不真,我把着方向盘,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到了家。 大概是凌晨的时候,我突然醒来,杰森和孩子都还在沉睡,我悄悄下床,走进洗手间,打开灯又关上,然后再打开,再关上,想从中捕捉到什么东西,可是反复了好几次,夜依然很安静,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和感觉到。走到厨房,我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瓶,里面依然是婆婆分给我的安眠药,我吃了两颗,失眠的时候,婆婆嘱咐我吃一颗就行,但我试过,一颗不管用,必须两颗。我走到在客厅,在沙发上躺了下来,仔细回想从搬来美国后的每一个可以回想起来的细节,有一些东西确实被我疏忽了。 我忽然想起一个细节。有几次杰森洗澡的时间总是特殊的长,有时候我可以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例如他的呻吟声。直到我无意间翻出了他藏在大衣柜里的一个艳丽粉红色的奇怪的东西,我拿起那件东西,仔细观察,有点儿像女性自慰用的震动棒,但又不是,因为它看起来并不像一个男性生殖器,但我肯定这与性有关。可是这是谁的呢?我拿着它问杰森,只见他脸色大变,说是个玩具,并一下子夺了过去。我当时有些不太理解,竟然还笑了起来,问是不是他在洗手间自慰,用来插屁屁的?他感到特别无语又难堪,我却笑的不行了。后来我们夫妻关系有了问题,我就把这件事当着他父母的面给抖落出来了,他妈妈问他是不是真的,杰森苦着脸说确有此事,杰森的妈妈也够神的,愣是让他当着大家伙的面把那东西拿了出来,并亲自扔到了外面的大垃圾桶里。我忘记了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因为事情太多缺少了性爱,但似乎我们那个时候都没有彼此抱怨过。也就是说如果性爱的次数少了,我们彼此也都没有觉察。但从那以后,我才意识到似乎是不怎么做爱了。但是,如果我因为孩子小的原因需求也少了,那杰森,他的爱又去哪里了呢?他与 S 之间,是纯粹的战友兄弟情吗?。。。想着想着,我的意识模糊了起来,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往卧室的方向走,却看一个人影闪到了洗手间。 “杰森,你怎么也醒了? ” 我问,没有人回答。我觉得奇怪,我声音很大,这小子听不到吗难道?我走过去拉开洗手间的门想问他为什么不回答,却看到杰森光着身子,面无血色地倒了下去。。。噩梦一个接着一个,都是关于杰森的,一会儿在这里,一会儿在那里的跟我捉迷藏,我后来意识到自己吃了安眠药了,可能是在做梦了,可是就是醒不了,一直到天光放亮,我才从杰森的呼唤中逐渐醒来。我捧着他的脸,惊喜地说:感谢上帝你没事儿,我追了你一晚上。。。 最后,由于我们的提前违约,房屋签订合同还差三个月到期,押金一分没退,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那之后的一星期之内我们就买了房子搬了家,在搬出公寓的最后一个中午,我把那本关于巫术的书拿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全部烧毁了,虽然杰森很不愿意,他说他喜欢看那本书,他觉得很有意思。我却觉得那是邪术,好人不应该碰那玩意儿,杰森当然拧不过我,至少表面上他不可能。此后我再也没有回去过,杰森的毒瘾彻底戒掉了,这一点上,我永远佩服他。着非常不容易,一直到死,他再也没有碰过毒品,而且,他连提都不想提,我也就不再提。 我非常感谢杰森的妈妈在那个时期陪我一起做了很多工作,在那几个月的过程中,她帮了我很多。我们的新家在一个新开发的小区,那里只有两座房子,窗户对窗户并排挨着,中间的距离非常近。由于是新开发的小区,因此价格也不是很高,我买的那栋是第一个样品房。现在那个区已经很多很多房子了,有时候回FARGO,我还去去那里转上一圈,告诉我的女儿们:那里的我们在美国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婆婆也没有想到我会有破釜沉舟的毅力和胆量,竟然真的帮杰森戒掉了毒品。但这与婆婆的配合是密不可分的,我太暴虐了,有时候甚至不通人性。但在这个戒毒的过程中婆婆和我配合的非常好,我是主角她做配角,刚柔并进,才取得了成功。我看得出来,婆婆的希望在一天天的升腾,杰森也逐渐恢复了体力,我又找回在北京的时候,那个纯洁可爱又勇敢的大男孩儿了。 搬家的时候,婆婆对我好像也不像以前那么抠门儿了,她甚至为我们添置了一些新的家庭设备,例如窗帘、台灯还有一个烤火鸡用的小型烤箱,一些杂七杂八的日用品。最重要的,婆婆送给了我一个小首饰盒,里面有一个印有杰森满一周岁照片的钥匙链,是不锈钢的,非常精美,婆婆说,她保存了这个钥匙链已经40年了,现在她把它交给我。这个钥匙链,我曾经非常宝贝它,我想那可能会成为我唯一随身携带并永远保存完好的一样宝贝,但后来我还是决定把它扔了,至于扔到了哪里,我现在一点都想不起来了,这是我非常后悔的一件事。 杰森的妹妹桑妮雅和弟弟艾瑞克分别从拉斯维加斯和德国赶回家来了。那个时候杰森身体还很虚弱,没有力气干活,我们三个人几乎做了所有的事。经过了好几天的折腾,我们在美国真正意义上的家就建成了,有三个卧室,不算车库和地下室,大概有两千英尺。当我们请大家来家里吃饭的时候,杰森已经完全好了,此后一直到他去世,他再也没有碰过毒品。他穿着一件蓝色的衬衫坐在沙发上抱着孩子,小阿妮雅在他的怀里开心地玩,我看着他,感觉他那么英俊潇洒,与我在北京认识的那个大男孩,又合二为一了。我为我的杰森感到骄傲,这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做到的,他有毅力,他做到了,他又成了我眼里的英雄。在大家的欢声笑语中,我拿起相机,偷偷的拍下了一张杰森抱着阿妮雅坐在沙发与大家聊天的照片,这是他大病初愈的第一次全家聚会,这张照片,成了我永久的纪念。 这里要交代的是,在杰森戒毒期间,杰森的战友S也因吸食大麻被单位开除了,他临走前来找了杰森。我与他大吵了一架,杰森在我和他之间做了一个艰难的选择。后来S就搬家了,不知去向,以后也再没见过。 其实,S的童年也很不幸,他的父母离异,父亲是个混蛋,母亲在他五岁时又嫁给了别人并把他抛给了他的爷爷,后来爷爷去世,他也就再也没有什么人爱他了,他对他的亲人们充满了仇恨,以至于后来他的妈妈来找他他都一直不肯原谅妈妈,因此他也像我一样总是独来独往。他曾经跟我说过,在他心里,他的朋友只有杰森,杰森是他肝胆相照的好兄弟,一辈子的朋友。而我,最终从他身边夺走了杰森。后来的杰森,一直很为那段染上毒品的过去感到羞耻,也就没有在我面前再提起过S,但是我想,他是想念他的。(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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