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渡吊索桥 1967年秋天,随着文革夺权斗争的发展,我在新林林业公司文书的职权也被剥夺,发配到塔尔根林场,第一件任务就是和局组织部的老刘去河南农场帮助收麦子。 去河南农场,当然要过桥,这可不是一般的木桥或水泥桥,而是一座颤颤悠悠的吊桥。 那座吊桥是当年才建的。原先去河对面的农场是用船摆渡。大概是夏天,一个老局来的小青年在乘船时不幸落水身亡,促使场方决心修桥。然而,建一座正规的桥代价太高,就模仿泸定铁索桥,建一座拉索桥。底下是六根当时林场最粗的油丝绳,从两岸拉紧固定,上面铺上两米宽的木板,两边离桥面一米多高拉起两根油丝绳算是护栏,这座五十多米的吊桥就算大功告成。 汽车把我俩送到桥上方的公路上,我们扛着行李下到桥头就要过桥。我走在前面,已经接近河道时才感觉这吊桥晃得不一般,上下颠,前后晃,左右摆,两边还象簸岐那样上下翻。我赶紧放下行李,稳稳脚跟。回头再看那位老哥,竟然趴在离桥头两米远的地方不敢动弹,离我有十几米远。走回去扶住他,帮他往前走。刚走两步,又坐了下来,两手撑着往前挪。才挪了一米吧,又趴下身子说啥也不敢往前走,死乞白赖的爬回桥头。我看实在不行,叫他下到河边,自己乘船过去。我拎起他的行李又往河对岸走去。 当走到河流中间,除了刚才那颠,晃,摆,翻以外,看着下面奔流的河水,桥面忽悠一下向上游飞去。这一惊非同小可,这桥怎么会自己飞起来了?我急忙蹲下稳稳神,查看到底是咋回事。仔细一看,明白了,原来是奔腾的流水和桥面形成了相对运动,水向下流,桥就向上飞了。 明白了这个道理,我扛起行李又往前走。这回我绝对不往下看,眼睛向前,一直看着对面桥头。紧走迈小步,只顾往前行,任你颠,任你晃,任你摆,任你翻,随着它有节奏的颠簸,很快走过了桥。 放下行李,擦了把汗,又返回对面,扛回另一个行李。我站在桥头观赏着赤橙黄绿的五花山,想起来毛主席的一句诗“万类霜天竟自由”,顺口念到:路漫漫,桥悠悠,万类霜天竞自由。风刀霜剑何所惧,昂首阔步往前走! 怎么样,有点文革的气势吧? (顺便说一下,大兴安岭这地方是高寒禁区,六月末才能下种,十月份才能收获。) 夜奔吊索桥 就在我和老刘到农场的当天晚上,新林去支援麦收的青年和本场青年发生了武斗。两边都有四五十人,先是吵吵嚷嚷,推推搡搡,动手动脚,后来操起镰刀锄杠,眼看一场械斗就要开打。 农场场长赵大个站在一辆大车上,扯着嗓门喊叫,劝阻大家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可是根本没人理他,吵嚷声和棍棒的敲击声淹没了他哭泣般的喊话。 正在危急时刻,赶车老板儿大老轩噌地一下跳上大车。只见他手擎大鞭往场长前面一站,甩开大鞭在空中挽了个花,啪啪几个脆响,把大伙给镇住了。 赵场长刚要接茬说话,新林的一个青年举起镰刀喊叫起:“别听他的,他是农场场长,一定向着他们的人,把他赶下去,打死这些兔崽子!” 轩老板儿的大鞭子又是一个炸响,啪的一下打掉这个青年手中的镰刀。这个下马威真管用,吓坏了那个青年,站在那里张口结舌,呆若木鸡,别人谁也不敢乱动了。 寂静片刻,塔尔根的青年齐声叫好,新林的青年抱头鼠窜,有的跑回自家的帐篷,还有十几个人往河对岸跑。本场青年不依不饶在后面追,本来已经控制的局面又乱成一锅粥。 当时我们几个干部,正在场部点着马灯商量收割的进度,老赵风急火燎地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不好了,出大事了!刚才打架,一些新林的青年往桥那边跑,咱们的青年追过去了,弄不好要出人命呀!”大家二话不说抬腿就往河边跑,一定要追上他们,别打出人命来。 我和林场陈付主任跑在前面,此时天已经漆黑,仅凭天上微弱的星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听到桥头有些人连跑带喊,“快追啊!别叫他们逃跑了!”接着就是嗵嗵在桥上奔跑的声音。 我俩跑到桥头,那个副主任刚上桥就吓破了胆,说啥也不敢往前走啦。无奈之下,我一个人嗵嗵嗵地跑过了桥向前追赶。当时因为天黑,看不见下面的河水,加上情况紧急,根本没想有没有危险,过桥竟然如履平地。 过了桥,上了铁路,听见塔尔根方向,老远有一群人边走边吵嚷,顺着铁路往林场那边走。我紧忙追过去,快到林场时候才追上他们。只见他们十几个人撕撕扯扯地抓着一个人,我问他们咋回事儿,他们七嘴八舌的说,这个坏小子耍流氓,我们要把他送到派出所去。 在派出所那个被押来的人坦白说,他是新林商业仓库的职工姓王,支援麦收来到农场,在那儿烧炉子。昨天夜里,他引诱一个同是烧炉工的本场青年,两个人玩起了鸡奸(就是现在的同性恋)。小青年后来反悔了,今天晚上纠集一群人找他算帐,才引起这场武斗。 所长一听原来是镰刀换锄板子的破事,真是哭笑不得。为了息事宁人,决定留下王某,拘留教育。小青年也有错误,回去好好检讨。 2012-6-29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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