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礼和堂传人 于 2020-11-10 20:41 编辑
前面都写了青壮年农友,最后来说说两位老农民。 我下乡时,阿泉伯五十多岁了,年轻时也是“上岸能挑,落船会摇”的好把式。但年岁不饶人,长期的农田劳作,得了不少老年病,现在“退居二线”,在队部仓库修修稻桶,补补谷箩,搓搓草绳,做些轻便生活。 阿泉伯这辈子生了五个女儿,分别取名为花,芝,英,荷,萍,都带草字头,村民们戏称“五朵金花”。但这种话只能在背后说说,当了阿泉的面是不好说的,轻则听骂声,重则吃拳头。因为农村特别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阿泉本来还想再生个儿子的,实在力不从心,只好歇锣(罢休)。但老酒一食饥饱,就骂老太婆肚皮勿争气,一肚皮的“烂稻草”,她老婆忍声吞气,不去理会格个老酒鬼。不过到时候也要回骂几句,侬自个没用场,还来怪吾拉女人家。尤其是解放军巡回医疗队驻村行医,给妇女们上过卫生课,生育健康课,阿泉嫂更喉咙绑响,吾拉问过那个当队长的女医生,伊拿出一张画,指指点点说,是侬肚皮里叉叉(X)太多,丫叉(Y)没有,所以吾拉生不出儿子,只配生囡。一句话闷翻阿泉伯,他晓得解放军是骂不来的,只好一个人哭哭笑笑,疯疯癫癫灌黄酒。 我听社员说,一次我们小队摇船到河浫上(艮山门)去卖白菜,阿泉伯做买卖还内行的,我师傅就叫他一起来。果然,河埠头挤挤挨挨那么多白菜船,我们这只船最早卖完。中饭脚边大家就在小饭店喝酒吃饭。其他村的几位村民也在邻桌,其中一位看到阿泉伯,叫了他声“五朵金花”,阿泉伯一听,涨红了脸面,头发根根直起,借着酒劲,竟然同别人“肢体接触”,眼看事态扩大,我师傅几个扔掉酒碗,及时把他抱牢,拖到船上。 我下乡时,阿泉伯的大囡阿花已经从绍兴农村招了个上门女婿,这个半子蛮会做人,对着阿泉伯一口一声亲亲热热叫阿爸,使他宽了不少心。 再后来,阿泉伯下面的四个女儿分别出嫁,有嫁给同村社员的,有嫁给城里工人的,格辰光阿泉伯老酒都甭买,绍兴甏头酒,各式瓶装酒,还有木佬佬花花绿绿的洋酒,吃都吃不光。听说他六十六岁生日那天,上演了新版的“五女拜寿”,家里小院中门庭若市,各路亲朋好友都来贺寿,宴席办了十多桌,很是风光,在当地十里八乡传为佳话。阿泉伯的日脚过得蛮称心,逢人就说女儿女婿好。 阿泉伯呀,现在你在九泉之下还喝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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