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 河
溧阳市老年大学 陈廷芳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每到冬季都要开河疏浚、筑坝修渠，以确保第二年春耕和春播的用水。我高中毕业回农村务农，有机会多次参加了县里组织的“开河”工程，所见所闻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大年初一“上河工”。 我第一次参加开河，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那天是大年初一，我一大早拜完年，就和一帮小兄弟坐在生产队的草垛旁嗑瓜子，聊大天。正聊得起劲，小弟跑过来说，大哥，刚才广播里说了，参加南渡朱於河工程的民工，今天下午就要赶到工地，明天开工挖河。好家伙，真的是过革命化的春节。于是大家赶紧散伙，回家忙着下午出发开河的事来了。家里也没什么准备的，拿床被子，寻两件换洗衣服，找好劳动工具就成。生产队里，准备工作要多一点。要准备大米，准备烧饭用的柴草，还要从几个大户人家的腌菜缸里“抽腌菜”。下午三点，我们东庙村三只装载着人员和物资的水泥船就向南渡出发了。到了那儿，安排住宿，搭锅埋灶，生火做饭，忙忙碌碌，年初一就那么过去了。晚上十多个人睡在铺着稻草的地铺上，还有点新鲜感、兴奋感，聊起了过年的那些逸闻趣事，不知谁放了个响屁，遭来大家一顿臭骂。考虑到明天要起早干活，很快屋子里就响起了阵阵鼾声。第二天，东边天际刚刚泛出绚丽的朝霞，安装在开河工地两边的高音喇叭就响起《东方红》歌声，它唤醒了沉睡中的大地，也唤醒了酣睡中的民工，开河的劳动就要开始了。找到我们的工地，大家就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这时候，只见工地上红旗招展，人头攒动，人们锄土挖泥，用肩挑起，用最原始的方法，把一担担、一筐筐从河底挖起的泥土运到河两边指定的堆土处。周而复始，天天如此简单重复地劳动着。每当我看到河床在不断变宽变深，工程在一天一个样地发生着变化，一种对劳动人民伟大力量的崇敬之情油然而生，我这个高中生有感而发，在住宿地的小桌子上写下了自己的感受，短文的开头是：“红旗猎猎舞东风，十里河床人攒动，一天一个新气象，羡煞移山老愚公。”没想到稿件送到开河的县指挥部，还在打喇叭中播了出来，工地小报也用上了。第一次开河，收获还不错。 元旦施工“城中河”。 70年元旦，溧阳市“城中河”开挖工程启动。我随前马公社的民工团，进城开河来了。那次我们公社分配的施工地段，在码头街西边的“三十亩头”那儿，那儿地势较低，施工难度较大。更讨厌的是，老天不帮忙，气温骤降，大雪飞舞，这那是开河的天气啊。寒冬时节忙开河，几多辛苦几多累，城中河工地上令我感动的事情很多，最使我不能忘记的是开挖河底中心排水沟的那件事。天连续下了几天雪，又突然变冷，河底积水使工地开不了工，急得工地负责人团团转。这时有人出了个主意：只要在河底中心处开一条排水沟，让四周的水流入沟中，然后用潜水泵把积水抽掉，这样工地上就不会泥泞不堪，再加上天冷结冰，工地开工就指日可待。点子是好，可是面对零下六七摄氏度的寒冷天气，大家面面相觑。这时，公社指挥部的蒋菊之书记第一个站了起来，说了声“我去试试看”，脱了鞋光着脚拿起工具就往河床中心走去。在他的感召下，青年民工纷纷效仿，赤脚跳进了冰冷的泥水中。一条河底中心排水沟开出来了，积水顺利地被排干，保证了第二天开河的正常施工。当看到蒋书记和其他下河的青年们拖着冻得麻木的双脚走上河岸，两边的民工由衷地热烈鼓掌，向他们表示深深的敬意。面对此情此景，我热血沸腾，含着泪水写下了一篇即时报道，及时送到县工程指挥部，工地广播及时播出了这篇稿子。这篇短稿的播出，引起了县工程指挥部的重视，全线工地照此推广，很快使整个工地的进度加快了。有一次我在市老年大学说起“城中河”开河和我写报道的事，学校沪剧班的老师黄富英说，我那时是县工程指挥部的播音员，那篇稿子还是我播出的呢。 秦淮河上得喜讯 1978年，为改善秦淮河汛期行洪能力不足的问题，南京启动了秦淮新河工程，通过平地上开挖一条18公里长的人工河，直接将秦淮河流域总体防汛能力提升至50年一遇的标准。同时，还有调节生态、旅游观光等多种作用。我们前马公社也参与了这一工程。那年12月下旬，我们公社的几百名民工，听从上级安排，奔赴南京开河。我们把开河所需的物资，用船运到旧县，在宁杭公路上装上了拖拉机。米、稻草、被子等物品装在车厢下面，人坐在上面，车货混装，浩浩荡荡直奔江宁东山镇。我们被分配住在靠近公路边的岔路口村，那是个小村，村民们都住的是泥草房，每家堂前的地方很小，十几个人睡在地铺上，动都不能动，只好直挺挺地躺着很是难受。安顿下来后，下午是休息。大家就想去南京看看。没想到走上公路，对面就是南京的飞机场，好家伙，地面停了好几架飞机。以前只见过天上飞的飞机，还没有看到地上的飞机呢。这下好了，上千民工呼啦啦一起向飞机场奔去。机场的护栏很低，管理人员也很少，大家很容易地就进了飞机场。跑到飞机面前，大家东摸摸，西瞧瞧，有的还想往飞机上爬呢。这时有飞机在天空想降落，一看跑道上全是人，就只好在天空盘旋。后来又是鸣笛，又是广播，好不人员人员让开，飞机才降落下来。 开秦淮河，天气特别冷，炊事员把中午的饭、菜送到工地，盛到碗里，吃了几口就冰凉的了。我那时是公社的通讯报道员，吃住在公社的指挥部。上工以后，我在任务是站在河埂上，指挥挑土的民工，把土往前面送。我和横涧公社的王宝庆站在一起，分别指挥着自己公社的民工。寒冷时节，战天斗地，河底终于露出来了。公社领导要求我们指挥部的同志，每人从河底挑三担泥土。那么冷的天。三担泥土挑下来，我是浑身是汗，可见开河劳动强度之大。没想到苦尽甘来，有好消息轮到我了。从前马送物资过来的公社方秘书对我说，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公社指挥部的一班人听了都为我高兴，说恢复高考，深得民心，感谢党的政策好。开河的工程还要几天才能结束，我是归心似箭，收拾东西，立马往家赶。 前些日子从南京返回，汽车从秦淮河边走过，看到当年还全是农村的秦淮河一带，已经全是高楼大厦，彻底城市化了。务农十年，开河对此，我的开河生涯在秦淮河上结束了，但我对水利建设的热情和重视并没有停止，还是那样执着和坚定。正如前马的一位老人说的那样，老祖宗的古训，自己从事农业生产的切身体会，我会永远记住开河疏浚的重要，并将它世世代代传下去。 2020年11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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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8 21:23
发表于 2020-11-9 21:4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