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光风霁月 于 2020-3-4 15:51 编辑
女知青的回忆 皖南芜湖女知青高平山在南陵县插队的真人真事: 人在暮年时总不免回忆起一些往事，我自68年下放在南陵东河合义大队八字门生产队至今已过去52年了。但有一事至今难以忘怀。记得在70年中秋节第一批知青上调后，留下的知青对今后的前程在感觉上都处于迷茫状况时，我有幸接到大队通知叫我去当民办教师，当时我的心情陡然好了许多，至少不必每天去看那些冷眼。在那时我还养了8只母鸡，每天可收到5至6个鸡蛋。但当时由于家庭贫寒，没有经济来源，故我舍不得吃还指望着到大队的代销店去换些灯油和盐。有一天我带着鸡蛋去代销店经过桥头埂前往十家桥，顺便去看下放知青王桂英姐妹，在她们那里聊了一会，临走时喝了口水感到舒服多了。当时心情极佳，走在乡间小路上，感到空气格外新鲜。不远处看见代销店门前的石头上坐着一个身穿紫红色衣服的小姑娘，光着脚穿着一双无跟的破鞋，看上去胖乎乎的、皮肤白白的，一看就是一个很单纯善良的女孩。她看见我马上站起来问我‘你是高平三吧’，我回答‘是的’，她立刻抱着我说‘’我叫李莉珍，是二中68届初中生，和同学兰安凤下放在西彭生产队，兰安凤已上调到芜湖江东船厂，就留下我一个人了‘’。她纯洁忠厚的样子的确很可爱。我在店里用鸡蛋换了一些灯油和一斤盐，临走时她对我说‘’我很餓‘’。我看了看她说‘’到我那儿去吃飯吧‘’。我烧了一锅飯，煮了两个鸡蛋，又将己经醃好的韭菜切碎，放了一些从家里带来的辣油。我看她吃得很香，连锅巴都吃了。飯后她露出很开心的笑容。她还告诉我说‘’我妈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现在爸爸又不给我钱，身上连买火柴的钱都沒有。每天烧飯用火时只好拿着草把子到隔壁社员家灶里点火，然后快速跑到自己家里把火点上，因此小队领导决定叫我不要烧飯了，轮流到社员家去吃派飯‘’。说实在的当时农村草屋多瓦屋少，很容易引起火灾，小队领导这样安排也无可厚非。然而吃派飯的情况让我很悚然，她说‘’他们串好的，每到一家都是‘一吹三道浪，一吸九条沟’的稀飯。这么多天，我吃得腿都发软‘’。我听后沉默了一会，我无职无权又无钱，根本管不了此事，但看到她可怜无助的神态说‘’以后饿了就到我这儿来，我会给你吃飽的‘’。从那以后，每天放学回家就看到她期待地等在我家门口，我立马生火烧飯。她很能吃，一吃就是三碗。时间一长我们队里人有意见了。队长跟我说‘’小高，我们每年给你六百斤稻，吃完了我们不会多给你一斤的‘’。我说‘’放心吧队长，我飯量小连鸡吃得都有余，况且我还经常回芜湖照顾我年迈的父母，让这小姑娘吃点飯也祘做点好事‘’。队长听后也没说什么就走了。过不多久我发现小李就不来了，我感觉很奇怪，但又说不出原因。有一次我问陪我睡觉的队长妹妹金兰‘’李莉珍怎么这几天都没来？‘’她悄悄跟我说：‘’队里有人跟小李说再到我们小队来就打断你的腿‘’。从此在我小队的家门口再也没有見到李莉珍了。71年春节我们知青都回家过年了。小李在下放期间谈心时知道我家地址。年初二清早我给亲戚朋友拜年回来，发现还是穿着紫红色衣服、脚上拖着无跟‘’解放鞋‘’的小李坐在桌边，她一見我就说‘’高平三，到我家玩玩去‘’，我想也好剩此机会将她在农村生活的情况和她父亲谈谈，希望他父亲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女儿。她家住在东门街，离我家不远。她带路一会儿就到她家了。只見她父亲坐在椅子上抽烟，我上前跟她父亲说‘’大叔新年好‘’！由李莉珍介绍后他才抬头看了一眼，而后我开始将小李在农村的生活及遇到的情况告诉他，希望引起他的重视。比如她穿的棉袄太短小，连腰都盖不住。脚上鞋子没有跟拖着走，又沒穿袜子，冬天容易冻伤。他爸見我说得真切，对我说‘’家里经济比较差，收入少，她母亲死得早，而她又不会料理自己生活，给她钱的话，她常常买零食吃了，我真拿她没有办法。既然你这么关心她，我想请你帮个忙‘’。而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五元线交给我说‘’节后回乡下时给她买双鞋和两双袜子，这事拜托你了‘’。我看了看小李收下了钱。说实在的一个68届的初中生，才十四、五岁，她还是个小女孩，从小缺少母爱，又碰到这么个缺少责任心的父亲，加上缺乏生活自理能力，她的生存状态可想而知。我跟小李约好元霄节过后第三天上午十点在弋冮镇大桥見面。我走到桥头发现她已等在那里了。而后我们向大街走去，当我们走过一个卖馄饨的摊点时，她说早上没吃早飯，要我买一碗馄饨给她吃，我无奈只好随她的便。吃完后我说‘’赶紧去买鞋子去‘’。鞋店里鞋子种类很多，由于手头拮据，只能买最便宜的力士鞋。买鞋时根据农村的小路的现状我提议买兰色的，小李说‘’白色的漂亮‘’，我只能根据她的喜好买了一双白色的，随后我跟店老板商量能不能给一些白粉，这样脏了洗后擦一些白粉也好看一些，店老板也比较大气马上拿了一包白粉给我。即使这样也花了三元八角，加上前面吃掉的五角馄饨，还剩下七角钱。李莉珍拿到鞋子马上穿在脚上显得很开心，又蹦又跳，活脱脱反映出她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那双旧鞋子她准备扔了，我说‘’不能扔，回去洗干净可以换着穿‘’。随后我带着她去小摊上买了一双袜子，又花了五角钱。剩下两角钱我叮嘱她回去买一包火柴，这样就不要拿稻草把子去社员家取火了。她点点头答应了。出呼我意料的是没几天我听到她小队的一个学生说李莉珍回去到队里的代销店买了两角钱的古巴沙糖，到隔壁老宣家借了一个碗用开水将糖冲化后几口就喝完了。我听后估计她想反正吃派饭，对她来讲有没有火柴也没什么关系。还有一种可能是她的体内太需要糖类去补充所需的能量了。对她的所为我实在也没能力去改变去干涉。当时我的生活也很艰苦，去学校上课午飯我就吃锅巴泡开水，晚上回家烧飯吃后顺便再炕点锅巴，第二天带去当午饭吃，至于菜嘛那就是在锅巴里放少些盐，有时带一些自已醃制的韭菜。好在日子过得虽然苦了点但还祘平稳。有一天，管理知青的刘鹤飞到我家来，进门就说‘’小高啊，你出身不好，上调的事你就别想了，你当了民师，这也是组织对你的关心和照顾，这对你和贪下中农打成一片是有帮助的，你还是安心在农村过一辈子吧！‘’我听到后也没有说话。在当时那种形势下，官大一级压死人，我能忍。接着他又说‘’李莉珍疯了，在精神病院里，已不认识人了，不过据医院里打到公社来的电话说李莉珍经常叫高平三的名字‘’，当时我心里一惊，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疯了呢？刘又说‘’既然李莉珍经常叫你的名字，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她‘’。我点点头说‘’我去‘’。刘临走时和我约好明天去精神病院的时间。第二天一早我到代销店买了二角钱的桔子糖放进口袋里。由刘主任带领，我们走到弋江镇坐車到葛岭，下车后经过弯弯曲曲的小路来到葛岭精神病院。经护士引路我们进入病房，只見病床上睡着标有精神病特殊记号服装的人，护士毫无表情的对我们说‘’这就是你们要探视的人‘’。我走近一看，原来胖乎乎的女孩现在骨瘦如柴，两只小手犹如鸡爪，面色灰暗。我心中不由产生一种凄凉而又悲愤的感覚。刘鹤飞走近叫道‘’李莉珍、李莉珍……‘’，叫了几声都没什么反应，我连忙跟着说‘’李莉珍，我是高平三，我和刘主任来看你了‘’，床上的人一咕噜爬起来，大声叫道‘’高平三你怎么才来呀‘’，随后大声哭起来。这一哭惊动了医生，医生把刘主任叫出去，身旁的护士跟我说，她很可怜，在这儿没人管她，已经跑出医院好几次了，每次抓回来医生就给她打一针镇静剂，一针打完要昏死二天。我听后心情极其难过，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来。联想到自已的处境，心中不由地一阵颤动。我知道悲情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看到李莉珍的惨状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她能平安度过这难以想象的困境，但愿她能活着出院。我擦干泪水，走到她的床前，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桔子糖给她。只見她一会儿就吃完了。吃完对我说‘’还有吗？‘’我说‘’没有了，下次一定带更好吃的给你‘’。护士在一旁说‘’她吃飯问题还没解决呢！她是下放学生，病人的生活费应由她下放的生产队支付…‘’刚说到这儿只見刘鹤飞走来跟护士说‘’刚刚医院领导也谈到这个问题，你们医院打电话给公社领导说起病人的生话费怎么处理，公社领导已答应先由公社从办公费用中垫付，我今天来主要就是处理这件事的‘’。接着就跟我说‘’小高，你也看过小李了，也祘尽责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有机会我再带你来‘’，我无可奈何地回望了一下李莉珍，只見她呆呆地望着我大声说‘’高平三你别走、别走……‘’，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叫声，我的泪水情不自禁地往下流。内心黙默地自语‘’自身难保的我实在没能力解救你，望你吉人自有天相，好自为之吧‘’。我怀着沉重的心情一路黙默地跟着刘主任回到我的‘’家‘’。72年元旦后的一个星期天，改完学生的作业正想出门去弋江镇逛逛，突然听到小春宝叫我，对我说‘’我们西彭生产队的下放学生李莉珍死了‘’。得此恶讯我伤感万分，心情一下感到异常难受。想不到我和她相识不过两年，一个胖乎乎的可爱的小女孩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得精神病死了。这是谁之过？68届初中生，说实在的就是一个小学生，对人生一无所知，将这样一个缺乏生活自理能力的孩子下放在农村，美其名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然而她在农村到底接受了什么教育，我想经历过这一难忘岁月的每一个知青心中都有难言的苦衷。晚上丧失了饥饿感的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坐在床边，一边流着泪一边弹着我的秦琴，看着煤油灯芯燃着的火苗一跳一跳的，就好似看到那个穿着紫红色衣服的小女孩向我走来。我一点都不害怕。我问她到底是谁害了她，她笑笑默默地离我而去。她就是‘文革’中活生生的牺牲品。我联想到自己的处境，我哭了。我要活下去……！
政府所有号召，我们必须积极参加，难道为了洪色江山永不变色，代代相传，就一定要发动群众，然后裹挟无助的弱少女病死在他乡？但愿这位白胖的小女孩现在天堂儿孙满堂，安享晚年。但愿历史不要再重演。不能用后三十年否定前三十年，年年正确，过去正确，现在正确，将来正确，永远正确。双轨制外的老百姓哪一年才能够真正的平等的老有所养，病有所医呢？一个国家的幸福指数取决于老弱病残的幸福感！这与洪色江山有关系吗？欧美港澳台东南亚已经做到了呀！ 作者:高平三2020.1，芜湖二中66届高中毕业生1948年生。曾在南陵东河中学任教，后调往上海崇明红星农场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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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0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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