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撒豆成兵 我有一高中同学姓兆，满族人。高中三年我两同班，六零年因缺粮肚饿，父母双双离去。他刚初中毕业，便失去了父母，无法存活，只好只身投奔舅舅舅母。好在那年他也就考取了高中，在学校虽也吃不饱肚子，但是总算有地方住下，每日三餐有饭吃了。 后来我们总算熬过了这几年艰难的岁月，一同考入省城的大学。不过他念的是工科，我念的是文科。好在是一个城市，可以经常来往的。 文科四年毕业，工科的五年，所以我比他早一年毕业。放假了，他到我家来看我，住了几天。他要到他的舅母家看看老人家，我就陪他去。临走时，我妈说，你到人家家，应该给人家带一点礼物去。带什么呢？家里没有东西可带，经过县城的时候，就买了几样点心带去。 从我家到县城有十二里路，再到他舅母家，约有三十多里四十里的样子，都是土路而且很窄。 我从家里带了一辆自行车，你带我一段，我带你一段。遇到道路窄的时候，就一个人骑上一段。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把车子放在路边，自己向前走。后一个人走到车子那，再骑上撵过去。超过他，再向前骑一段，放下车子，等后一个人撵上再骑。 五十多里路，两个人骑骑走走，也很快的。到他舅母家之后，他舅母待我很热情。我们在那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临走时，他舅母无论如何要给我一点礼物。可是家里实在没东西可给，最后就舀了几瓢黄豆装在袋子里，叫我带回家去煮煮吃。盛情难却，礼轻人意重。就把它用绳子绑在自行车后座上了。 回来的路上，还是一人骑一段。 轮到我骑的时候，我怎么听得有铛铛铛的声音。年轻人粗心大意，就没有想起下来查看一下怎么回事。就这样一直到我家，我妈看到我们回来了，高兴得什么似的。看我们把车子轧在门口，就说车后座上怎么还有一个口袋？这一看才想起，这是人家给的半口袋黄豆。解下来一看，居然一粒子不剩。原来右下角有一个小破洞，可能是骑自行车时磨的，豆子就是从这个小破洞里，一个一个的漏出来，打在车条上，发出悦耳的铛铛铛的声音来。 一边收拾，一边给妈妈解释，妈妈非常惋惜地说，“你这孩子……” 倒是父亲很豁达，他说，撒豆成兵。今天有雨，明天你这一路上就会出满豆苗，个个都扛着榔头站在那里。我知道，父亲说的是，夏至耩黄豆，一天一夜扛榔头。只要有雨，黄豆出得很快的。 不过他说的撒豆成兵倒叫我们都会心地笑了。 撒豆成兵是传说中谓散布豆类即能变成军队的一种魔法。旧小说戏曲中常说的一种法术。 所谓变昼为夜，撒豆成兵，挥剑成河，呼风唤雨是也。 “这倒是个吉兆！”父亲说。“你的同学姓兆，你又一路上撒下这么多豆子，撒豆成兵。象征着你的事业蓬勃旺盛，落地生根，触处皆发。” 那时我刚工作，还没有什么气候。家还是父亲当，在家里父亲说话一言九鼎，他还是我们的精神支柱。 不过吉兆不吉兆的，也没人多在意，损失了这么多豆子倒是很可惜的。 后来我那个兆姓同学也毕业了，被分到四川万县的大山里的一个三线工厂。头几年还有书信往来，渐渐地大家都有了家累，书信也就少了。再后来也就断了音信。 几十年过去了，他也像我这个年龄，不知活得可好？
| 
发表于 2019-7-23 12:24
发表于 2019-7-23 18: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