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乡僻壤赤身娃 穷乡僻壤赤身娃,淡饭清汤旱地瓜。 废寝忘餐读故事,细皮嫩肉硌席花。 芦沟桥事变的年份,加加林上天的日子,我降生在北国古堡的穷苦农村。 妈妈像上WC那样,顺利地把我生在草房西头平地的厕所里。年仅25岁的妈妈,竟然胆大心细,当她低头见是一个婴儿的时候,顺手从秫秸栅上磕开一段秫秸,灵巧地把脐带截了,信手拾起裹进做饭的围裙里。 (现在想起来真是命大,假如是深坑式的茅厕,肯定就捞不上来了;还多亏那时是绿色环境,很少听说有破伤风杆菌,否则。小命也就喂狗啦!) 在刚从地里回来吃午饭的爸爸一片抱怨声中,妈妈抱紧我回到西屋北炕。爸爸掀起炕席铺上谷草,奶奶下地烧水煮月子饭,这可能就是大人常说的“孩子落草啦”!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的,反正会爬以前有不少事我还记得住。比如,妈妈怕我翻身掉在地下,总是用一块薄板把我和襁褓一同绑牢;姑姑们夜晚抱着我在屋外的磨盘上讲故事,我会定睛察看天上的星星;二叔总好握紧我的一双小脚丫,单手把我举过头顶,弄得我提心吊胆站也不是蹲也不是。 3岁的时候,文盲的奶奶成了我的启蒙老师。她用手指顺着炕席的纹路划了5下,说这就是屯子里最有钱的“正大拍”的正字,直到5岁我读了《百家姓》中的“周吴郑王”,才知道我认识的第一个字,虽然不是错字却是白字了。不过,这不能怪奶奶,她已经是无私的倾囊传授,特别是给我讲了那么多“瞎话”(东北人管故事的叫法),对我今天的喜爱文学,富于想像,都是紧密相关的。 学会一个“正”字,成了我婴幼儿生活的分水岭。之前,我只能穿开裆裤,之后,那个前后通气的口子才被缝上;之前,夜晚一直是妈妈搂我睡觉,好方便喂奶,之后,换成奶奶搂我,因为妈妈又要生小弟弟了。 睡觉的地方从北炕挪到南炕,贴炕席睡觉的条件却没有变化。那年头的穷苦人家,有被盖已经很不错,不可能有铺褥子的奢侈。所以,我每天起来,都要用稚嫩的小手抚平全身硌满的炕席花,包括那隐隐的暗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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