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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胡世高 于 2019-5-3 21:39 编辑
在我的感觉中,小时候太阳没有这样烈,天气也没有这样热。
那时候，我家就住在巡司河附近。巡司河从武泰闸那边流过来，弯弯曲曲，过新桥，过解放桥，从鲇鱼套流入长江。巡司河冬春时水少，缓缓河坡下的水流，仿佛只要跳几步就能跨过。可是一到夏天汛期，江水倒灌，荡漾着挤上河坡，舔着河岸，不几天巡司河就满了，最宽处可能有七八十米。又过几天，静止的小河弯澄清了江水，于是，巡司河水就绿了。一眼望去，蓝天白云下，碧绿碧绿的河水在阳光下闪着光亮，细细的波纹不倦地向远处抖动，绿郁郁、翠生生的，叫人有喝它一口的冲动。巡司河上没有行船，所以河上通常都是安静的，偶尔有几只小麻鸭在浅水边翻跟头嘻闹，则更显出河水的清闲静谧。对了，有时河坡上也有搬罾的，隔一会他就拉起﹙用两根竹竿十字交叉组成的﹚四方鱼网，每次总有几条小鱼在网里蹦跳。搬罾人带着笑意，左手用力拉着系绳，右手则不慌不忙地拿起长竹竿的网兜，把鱼捞起。这样的情景，总会引得路人停留观看。
新桥是座石墩木桥。每天四点多钟后，新桥就热闹了，桥上桥下都是人。桥上的人一排站在栏杆边观看，有时也指指点点地评论。桥下的人大都集中在两个桥墩上。桥墩是红砂石砌的，一些人尽力爬上去，一些人奋力往下跳，翻上跳下的都是十几岁的“好汉”，你游我也游，你跳我也跳，嘻闹着，比试着，热闹得很。当然他们的游水姿势，大部分都是游的“打鼓泅”。打鼓泅是一种双手划动、双脚打水的游姿，游速不快，但是伴着两脚发出有节奏的水声，会翻起很大的白色浪花，很好看。也有人游的是所谓点头蛙泳，偶然有人游自由泳，他们那娇健的动作，那身后的一串串水花，常引起大家注目。跳水的就更有味了。桥墩离水面只有一米多高，跳水的人，熟练的都是一站到墩边，便敏捷地翻身入水，如果有动作迟缓、犹豫的，那八成就是生手。生手常引起人们更多的关注，生手的笨拙动作，总引起看客们的善意微笑。常常有生手犹豫半天，最后只能在大家的哄笑中，以“跳冰棍”结束。这时如果有人跳起“青蛙式”——青蛙跳是模仿青蛙入水的动作，起跳时是缩手缩脚，在翻身入水时才伸直手脚，整套动作干净利索，在当时被认为是高手的作为——必定有好多人跟着模仿，而模仿者的千姿百态，则是跳水的又一高潮。至于有人能站到离水面有三米多高的桥栏边作“燕式跳”飞身入水的，虽说能引起很多的赞叹，但技艺太高，模仿者也就很少了。
对于这热闹的场面，一则是大人管得严不许玩水，二则是个人胆子小，虽说总想下水玩，但是到底也只能是桥栏上热情的观众。我所喜好的，则是另一件快乐的事。
巡司河涨水的时候，沿岸长满了茅草、蒿草、辣寥、苍耳、狗尾巴草之类的野草，把清清的河水映衬得更绿了，蜻蜓在水边戏耍，蝴蝶在草丛飞舞，当走进野草没膝的小路，还常有蚱蜢冷不丁地从你身边跳跃而起，叫人的神经不由得兴奋起来。河里的参子鱼，三五条一行，七八条一群，一阵一阵的，活跃得很。它们一会儿东，一会儿西，一会儿远，一会儿近，在水面上留下条条水纹，阵阵水晕。那贴近水面的家伙，甚至可以看见它们青青的脊背在闪亮。如果这时候掉下去一只小虫或一朵小花、一片小叶，肯定会引来鱼几争抢，引起一阵水花四溅的小骚动。
那时钓鱼好简单，参子鱼钩一分钱一个，钓鱼的竹竿是从当时很普遍的竹扫帚上抽出来的，鱼线是一般的缝衣线，所谓用马尾毛，那是十分高级的了。至于饵料，现在的人就不容易理解了。打几个苍蝇或用饭粒都行，但刷参子鱼的最好饵料是蝇蛆。捞蝇蛆的事现在回忆起来有点脏，这里就不用细说了，总之那时候两块木板一个陶缸的茅房都处都是，苍蝇到处飞，蝇蛆到处爬，随处捞一些蝇蛆是很容易的事情。这些小玩意准备好了，就可以出发去“刷参子”了。
之所以叫“刷”参子，“刷”字本来常作动词用，亦有象声字意，但是武汉口语里却有着二者兼有的含义，如大人斥责小孩就常用“刷你几巴掌”的话。可以想象巴掌生风的形象。所以这里使用“刷参子”，可以想象鱼竿频频挥动的风采，也可以想象鱼竿挥动刷刷作响的快意。中午是“刷参子鱼”的好时候，因为这时候没有人洗衣洗菜玩水，河边很安静。刷参子鱼不用浮标。甩出长线后，要把鱼线在水面拖着走，鱼线在水面拖起一道水纹，到尽头时又提起鱼线再尽力甩出去。为什么要这样？内行的都说是游动的目标更能吸引“参子鱼”。一会儿感觉到手下的线一紧，那是“参子鱼”咬钩了，赶紧提，鱼线出水，随之也是一条鲜活的“参子鱼”被提出水面。有时提快了，鱼咬钩不紧，一出水便从钩上脱落，顺着鱼竿的惯性落在岸上活蹦乱跳，甚是喜人。运气好的时候，可以钓十几条，运气不好也可以钓七八条，拿回家用盐一 ，再用油一“炕”，条条挺直的参子鱼，放在碗里是金黄金黄的颜色，吃在嘴里是香脆鲜嫩的滋味，别说有多美！哪天有“参子鱼”，哪天的饭就吃得特别香。哎呀，“参子鱼”！
前几年报载，因为污染，巡司河武泰闸以下河段全部改为地下箱涵走水——也就是说再也看不见这一段的巡司河面了——这一消息叫我惆怅了好几天：再也看不到绿绿的巡司河了！再也不能到新桥边去“刷参子”了！[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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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3 10:47
楼主
发表于 2019-5-3 21:3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