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一名老知青提供的线索,我又赶到县城北关采访了一个开食品店的女孩子,她叫白梦霞。
白梦霞很漂亮,无论长相还是气质,都和当地的女孩子有些不同。当她得知我是前来采访知青的时候,还没有说话便流出了眼泪。
白梦霞说:“几年前,由于一封北京的来信,使我现在的爸爸告诉了我一件真实的事情。爸爸说1974年2月29日,一名女知青在我们村的一孔土窑洞里生下了我。因为她没结婚,所以把我生出来之后悄悄地送给了我现在的爸爸妈妈。从此我便成了他们的女儿,爸爸给我取名叫白梦霞,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二十多年过去了,纯朴善良的爸爸妈妈把我养大成人,并给我找了婆家。两年前,我也成了孩子的妈妈,现在日子过得平平常常。说话间她从箱子里拿出两张照片给我看,她说:“这是我生身父母的全家福,中间这个男孩子是我没有见过面的亲弟弟。
“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常听村里大人拉话说我是北京知青留下的孩子,但我一直不信。可是在我上小学和初中的时候,同学们一生气就骂我是“野种子’。”说到这里她泪流不止。我问白梦霞怎么得到的照片?她擦了擦眼泪说:“15岁那年,我上初二,有一天我突然收到土北京邮来的一封信,看完后我才知道原来村里人说的是真话。从此,我又陆续收到北京父母联名寄来的5封信和3张照片,并得知他们回到北京后结了婚,还生了一个弟弟。他们还在来信中说,等有机会要把我接回北京,当时我爸爸看到北京的来信感到很吃惊。那时候每当我收到北京父母的来信,总要看上好多遍,经常是一边看一边哭,没有一次不哭,估计每封信最少看过上百遍。那时候,我一心想见北京的父母,学习成绩也突然下降。
1989年的秋天,我初中毕业了,考试成绩和平时相比差了很远,爸爸看见我整天萎靡不振,有一天他主动提出带我去北京看我的生身父母。到北京后,爸爸照着信封上的地址找到了父母住的地方,结果门锁得紧紧的,听邻居说,他们走了很长时间了,好像是去深圳做生意去了。听到这话以后,我放声大哭了一场,第二天一早,我爸爸带着我去火车站买了火车票,两天以后我们就返回了宜川。后来我又按照原来的地址给他们写过好几封信,结果都退回来了。到现在已经整整6年了,再也没有得到北京父母的消息,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年过得好不好?”说到这里她又流泪了……
等她的心情稍平静之后,她又说:“去年夏天,我听说在宜川插过队的北京知青要回来访问一次,从此,我等呀、盼呀,总算盼到了。记得那天一共回来了三十多名北京知青,叔叔阿姨们都走在街道的中间,我不顾欢迎的鞭炮,跟在他们的后面跑了好几里路,最终还是没有人提出认女儿的事情。等了几天,还是没有消息,他们]要走了,我流着眼泪又在欢送的人群里偷偷地看着每一位叔叔阿姨的面孔,但没有认出我的父母。等我看着回访团的叔叔阿姨全部上了汽车之后,我的心一下就凉了,再等汽车发动后他们开始招手要走了,我这才感到彻底没有希望了。车走了,我流着眼泪跑回家放声哭了足有两个钟头,哭得两个眼睛肿了很长时间。从那天起我对父母彻底失望了,对见他们的想法也彻底绝望了。
其实我想见父母的目的并不是因为他们有钱想沾他们什么光,我只是想亲眼见见自己的生身父母是什么样子,虽然我这里有他们的照片,但照片毕竟不是真人。
人最亲的不就是亲生父母吗?况且我有生以来还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爸爸和亲妈妈。“这么多年了他们为什么不见我我不知道。有人说可能是怕我跟他们要钱,我觉得这不可能。因为他们肯定和留在宜川的哪个知青有联系,只不过是对我保密罢了,要不然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通信地址。既然他们了解我的生活情况,那就应该知道我现在过得还不错,所以我不认为父母是怕我要钱。再说我绝不会跟他们要一分钱,虽然我是农村人,但对于我们的生活条件来说并不是很穷。当然和北京人相比,我们和要饭的差不多,但和本地人相比,我们不算穷的,毕竟我们的小卖部一年还能赚不少钱。
“其实,我常想,既然你们不见我又为什么要告诉我!既然不想见我,那就不要给我写信,也不要告诉我啊!弄得我心里很难受,经常一个人坐着想起这件事就想哭,也许别人不能理解我的心情,认为我是想攀高,但我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这份感情,因为他们是我的爸爸和妈妈。
“五六年过去了,虽然想见他们那种很强烈的愿望快死心了,但想象和痛苦在我的心里依然很难去除掉。
对我来说,见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只是因为他们是我的生身父母,没有丝毫利益和目的性。我常想,如果这辈子能见上一面生身父母,哪怕是一辈子再不见,我也心满意足了,也许见他们一面,我这辈子会好活一些,要不然恐怕一辈子心情都好不了。作为一个正常人来说,我只是不由地在想着这份感情,也想在这辈子了却这份心愿,要不然我不仅仅是想起他们总会流泪,就连做梦也经常会哭醒…,”
在我们对话的过程中,白梦霞几乎一直在落泪。面对她那伤痛的叙述,我不忍心再和她继续交谈,但不难看出她还有很多话想对我说。由于她的眼睛此刻已经开始红肿,我不得不向她告别,在我临出门的时候,她说:“你吃完饺子再走。”我说下次再吃吧!她说:“我想让你多坐一会儿。”但我实在不好意思再惹她流泪了。
此刻李静打电话问我回到县城没有,不到10分钟他便赶到白梦霞的食品店找我。出门后,我问李静知道不知道这个女孩子,李静说:“听说是北京知青留下的私生子,但不熟悉。不过这孩子很可怜,宜川人都知道她的经历。”我问李静知道宜川的哪位北京知青和白梦霞的父母有联系。李静说:“好像是交警队的赵萍和这孩子的亲生父母有联系,好多人这么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问他认不认识赵萍。他说:“认识,两口子我都认识,他们都在交警队工作,家就住在交警队楼上。”我说那就去一下赵萍家吧。李静说:“那好吧,很近。”
太阳快要落山了,顺着夕阳,我们向赵萍家走去……
在赵萍家,我问她认识知青留下的白梦霞吗。她说:“知道。怎么?”我说你认识她在北京的爸爸妈妈吗?赵萍赶忙说:“不认识,不认识。”我又说,听别人说你们有联系啊。她说:“谁说的,根本没有。”究竟是她真不认识,还是她守口如瓶,总之没有从她那里得到白梦霞亲生父母的任何消息。
为了帮助白梦霞见到她的父亲母亲,回到北京后,我们将采访她的图文稿分别给了北京和深圳的几家媒体发表,虽然在两地的多家报刊都刊登了图片和文字报道,但最终还是无济于事。盼望知道白梦霞父母信息的知青朋友早日提供线索,让可怜女孩早日见到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