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一对上海知青,男的叫伟民,女的叫小娟,两人在上海原是邻居,插队时双方父母都有些意思。他俩也合得来:上海带来吃的东西都放在一起享用;有事两人经常交头接耳的商量。人称“小俩口”。
一晃过去了五个春秋。伟民已是廿好几的大男人了,他在心里爱小娟爱得发狂,无人时几次下决心想抱一抱小娟,可他不敢,因为小娟连手都不曾让他摸过。他埋怨小娟的若即若离:有时明明是她主动关心着伟民;当伟民稍一亲近时,小娟又马上回避,弄得伟民心猿意马。小娟有小娟的顾虑,她怕两人关系的不断亲密会招致后果的不可收场,若是将伟民的青春欲火燎旺的话,不知他会干出什么蠢事来?在前途问题上,她一直比伟民更清醒:只有等到有招工的希望后,才能完全打开两人心海中的闸门。这是需要两人有强大的压抑本性欲望的意志力啊!血气方刚的伟民能这样等下去吗?
一天晚上,小娟在大队部看完电影回集体户。同屋的两位去了上海,她怕一个人睡觉不安全,插好门后,还将一把铁锹顶着;夏天炕热,前几天伟民就帮她在炕上架了张木床,她上床倒头便睡。
朦胧中,觉得有东西压着喘不过气来。当她发现有个男人扒在自己身上非礼时,惊得失声尖叫;那人一丝不挂地站起来,头上还顶着块毛巾,小娟真不知眼面前是人是鬼,脸色煞白,身子随即瘫倒在床上,昏死了过去。
当男人拉下毛巾跪在她面前求饶时,小娟方才认出是伟民。原来伟民是有预谋的——事先就躲在小娟的床底下。
此刻的小娟已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哭一会儿,呆一会儿;呆一会儿,哭一会儿。伟民内疚得捶胸顿足,也号淘痛哭。
惊得集体户及队里的人都赶了过来。
第二天,伟民被公安押去收审;小娟被送进了医院,没几天,又转回了上海。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小娟老是怕见人,整日一副战战兢兢的可怜相。
就这么一对有情人,在当时那种畸形的环境里做成了离恨“鬼”……
可怜众多插队有情人,惧怕成“家”所酿成的苦果,不但能让男女正当的恋爱开不出花结不出果,还会将当事人沦落到变态的窘境。 大林就是其中的一个受害者。
大林的女朋友陈潇,在邻村插队。学校时俩人关系就好,她还是他的入团介绍人。有一次陈潇扁桃腺发炎,集体户的同学又都去边境打防火线,一个星期后才能回来,而陈潇却高烧不退。大林知道后,便日夜守候在她身边。短短数日,两人已结下了山誓海盟。此后的深情蜜意自不必细说。
大林是苦人家的孩子,没有父母,自小由外婆养大,外婆去世后,他几乎成了孤儿。当其他知青都在盼望着有朝一日远走高飞时,大林倒是平静地筹划着两手准备:万一走不了,就与陈潇在农村安“家”落户。
有一天半夜,陈潇慌慌地跑来找他,说:自己有两个月没来例假了,这可怎么办哪?谁知大林非但不着急,还异常兴奋;这倒叫陈潇傻了眼。继而大林苦苦求她,希望两人乘此机会就结合在一起,他太想有个自己的家了。但陈潇在这个问题上与绝大多数的知青一样,没有商量的余地,觉得大林的想法幼稚得可笑,她不愿为此做出一辈子的牺牲。一个人偷着跑到长春朋友那儿做了人工流产。
也许是受了城市氛围影响或是朋友的现身劝导,回到乡下后,她再也不愿见到大林。大林几次三番找陈潇要她说清原委。陈潇觉得有些道理用不着明说,所以,要么躲着大林,要么缄口不语。久而久之,大林被人起了个绰号叫“单身相思狂”。
大林陷入痛苦之中。整日蓬头垢面、萎糜不振,渐渐地离群索居。不久,陈潇招工走了,大林仍在农村苦熬。
生产队有个歪眉斜眼的矮男人,长期娶不上老婆,后来邻村来了个傻女人,算是白嫁给了他。那个傻女人,整日不洗脸不换衣,臭哄哄的满世界转。天知道,咱们的大林是中了哪门子邪,乘矮男人夜里看场院的空儿,竟然天天和傻女人上床!
这纸里包火总是要穿的。有一次让矮男人亲眼撞见了。矮男人纠合了本家几个亲戚,将大林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还绑到了公社去告状。当这件丑事像一阵风似地传开之后,大林却不知了去向。后来听说是在黑龙江干脱坯的活,他曾给生产队来过一封信。
大林啊,写到这里,我都不知道你的结局应该怪罪于谁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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