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花是个好习惯。过去,我也非常地喜欢花。我曾养过许多的花,在我养过的众花之中,最令我情有独锺的是一株君子兰。但自6年前母亲去世后,我就不再侍养花卉了,而那株最令我衷爱的君子兰,也成了我心灵深处的一个永久纪念。 提起那株君子兰,还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工作在革命圣地延安,整天为黄土高坡的绿化挥洒汗水。虽说工作辛苦,但在工作之余我养的众多花卉,却给我的生活增添了许多情趣。尽管居室狭小,但什么吊篮、紫罗兰、玫瑰、倒挂金钟等花卉,却被我调养得井然有序;整个居室亢满着绿色情调,花的温馨。尤其是那株翠绿欲滴的君子兰,深得我珍爱。那是我硬从友人处苦求加“强求”方得来的。刚来时,它只是一棵长着两片不足5公分长小叶子的小苗苗。但它那浑身碧绿般的模样,一见便令我喜欢上了她,当即列为众花之首。人们常言君子兰是好花但难养。可我的这株君子兰却似乎颇有灵气。-想我一个只知工作的粗汉,虽则偏爱花卉,但又能有多少养花之道?不过是一味的松土、施肥、浇水,大众化地“耕作”而已。然而,它却一天天的长大了,从两片小叶子长到了四片、六片、八片……直长成根粗10公分,叶片又大又宽,颜色探绿饱满,活似“大树”一般。我工作苦了、累了,看看它那生机勃勃的姿态,就觉得精神为之一振,顿觉心旷神怡,甚至长时间为之出神发呆,也是常有的事。来我家的客人们,无不夸赞这株君子兰是株难得的好花。有的还向我打听求教养护绝窍.我便说是花识人意,其实并无什么秘方绝窍之技,人家听了却认为是我“留了一手。”斗转星移,1991年.我要到北京去工作了。临行时,怎么处理这株陪伴了我好几年的君子兰,倒成了一件颇费心思的事了,带走吧?人坐车都紧张,上哪给她找位置?说不定就把君子兰绐挤了、压了、损坏了,那是我万万不能干的。送给别人吧?又怕委屈了它。就在我左右为难之时,深知我心思的母亲说话了:“要不把它给我留下吧”。留给母亲?自然放心许多,但仍免不了牵肠挂肚,颇有番忍痛割爱之感,但也只好如此了。临走的那个早晨,母亲送我到门口。我说:“妈,我走了,春节我来看您!”。母亲平静地“噢”了一声,说了句:“你放心地走吧,花我会给你照料好的;你把延军(我的儿子)可要给我带好呵!”然后又说了句令我终身难忘的话:“唉,我以后想你也就只能看看你留下的这株君子兰了。”听罢此话,我明白了,母亲她是把君子兰看作了我,她的心里一准早就有打定了要留下那株君子兰的念头了。呵,母亲啊母亲,你老人看似平静的外表下面深埋的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的万重情结啊! 我走后,弟弟来信中告诉我:自我走了后,母亲常常看着君子兰发呆。家人间上一句:“想建邻呢?”母亲就努出笑容说:“不想!”,然后再装作忙其他的事;但眼眶里却噙瞒了泪水。说起也怪,这株君子兰伴随我好几个春秋都没有开花,我走后不到一月,却孕蕾吐芳。见君子兰开了花,母亲就对家人说:“建邻没有忘了我,你们看,他托君子兰给我问好呢。”那时,得知此事的我,多么盼望着君子兰能天天开花呀,也期盼着有时间回去探望一下母亲和我的那株君子兰。 可是亲爱的母亲没有再见到我就与世长辞了。当我日夜兼程赶回家中,等待我的,只是挂在墙上的母亲那慈祥的、被索纱白花围绕的遗像和摆在灵位前的那株开着朵朵鹅黄小花的君子兰。弟弟说这是母亲临终前得知我正在为国尽忠赶不回来,特意交待家人这样摆放的。端详着母亲的遗容,凝望君子兰的碧绿,我的泪不知不觉溢出了眼眶,淌过脸颊,重重滴在了君子兰那凝重的花瓣上……。 打那以后,我就少有养花的情趣了。但在我心灵的深处,那株君子兰,却永远永远地存在着……(发表于1998年绿化与生活杂志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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