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刚过,知青们探亲陆陆续续地返回连队。那一年春节,杨满妹没有回家。
到了连队,一个惊人的消息震惊连队。“杨满妹正月十六要结婚啦!”这个消息在连队的震惊,不亚于人造卫星上天。更为惊奇的是杨满妹要娶的新郎官竟是秦福贵的儿子秦大楞子。气得知青恨不得上前咬上秦大楞子几口。
婚礼在正月十六如期举办。
头一晚上,朱兴胜一脸疑惑的找到杨满妹。
“满妹,你要结婚?怎么找秦大愣子?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呀!”
杨满妹在低低的哭泣。
“满妹,你不能嫁给他,我们要回苏州的呀!”朱兴胜又说。
“兴胜哥,就别说啦!我明天就是人家的人了。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你的。抱抱我行吗?”满妹说。
朱兴胜把满妹紧紧地抱在怀里,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满妹,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呀!”
“别说,以后你再找个好姑娘!”
夜静了,风熄了,一轮明月挑在树梢头。
第二天,是满妹出嫁的日子。连队像往常一样,早早就出工了。天空阴沉沉的,看不出半点喜庆的样。,知青们一路出工一路骂。羔羊进了豺狼的窝里,大家都替杨满妹惋惜。
中午时分,四营副教导员陈燕昕走到庄头,大步跨进秦福贵家。
四营副教导员陈燕昕,个头不高,胖胖的身材,苏州高中毕业的知青。她做起事来,雷厉风行,放在今天,也是一条响当当的女汉子。
秦福贵连忙迎了上来,高声叫道:“教导员,怎劳你的大驾!”
陈燕昕二话没说,径直奔向屋里。她看到了杨满妹,那微微隆起的肚子,令陈燕昕产生了几分忧虑。她本能地看看杨满妹脸上的星点雀斑,直截了当地对她说:“杨满妹,你要结婚,怎么也不言语一声,是你自愿的吗?”
“我,我===”杨满妹低头不语。
“你倒是说话呀!”陈燕昕着急地问。
这时,站在一边的秦福贵接过了话茬。他说:“教导员,这话我可不爱听了。我们这可是明媒正娶的啊!他们是拿了结婚证的。是团部王主任的大媒。”
这个王主任就是原来农场的造反派头头、革委会主任王大喜。因调戏广播站的播音员小刘,把主任拿掉,当了机耕队仓库的主任。
“再说,我家大楞人高马大,干活可是个壮劳力呀!”他接着说。
这时,他的老婆温一刀又凑了上来:“哎吆吆,教导员你说哪里啦!就兴你们城里人金贵?我温家前辈子也是做大官的。如今,满妹家成分高,我家成分低,这也是水往低处流呀!”
“教导员,谢谢你的关心。是我满妹的不对。我是===自愿的。”说着,杨满妹的眼泪就像放开了闸门一个劲地掉个不停。
“满妹,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别哭!我是你娘家人,以后有什么委屈一定要告诉我,我绝不会饶了他们!”说完,陈燕昕就往外走。
温一刀却絮絮叨叨,酸溜溜的说个不停。她依着门框,像是对别人说,又像是对自己说:“都说是我家前世积了德,娶了个苏州媳妇。我看啊!当今这世界是俺贫下中农的天下,我找个苏州媳妇不是我高攀了她,而是她高攀了我们。我可真要好好感谢我们贫下中农的大恩人毛主席呀!”
“哼哼,欺负人都欺负到我老秦身上。今天是大楞的好日子。我去请个唱戏的,也乐喝乐喝。”秦福贵一边嚷嚷一边走出门外。
一阵乌云过去,风刮得让人瑟瑟发抖。看来,天又要下雪了。今年雪下得勤,年又过的迟。到了十六,已是阳历的二月底,迎春花早已开了大半,再下雪,也算不得什么好兆头。劳动的知青早早就收工,到大仓库听一个老头“说古”。
“话说洪武年间。苏州城真是个天堂。阊门外大有富家豪绅。朱元璋一声令下,几十万居民十天之内就搬出了苏州。说的是垦荒造田。就拿我家说来,十八代之前,也住苏州,我家还是苏州周姓的大户人家呢!”
“都是朱和尚干的好事!”一个愣头青小伙子站了起来。他叫何二,大名学聪,是农工的儿子。他兴奋地说:“我家先祖也是苏州阊门外的,不是这个和尚,我现在也能当回苏州知青!”
“哈哈!你可是500年前苏州老知青的后代了!”
“奶奶的,我操你朱和尚十八代的老祖宗,让我穷到现在还是一条光棍!”
在一片打趣声中,笑声一片。
“快散开,借古讽今,阶级斗争新动向!”一个穿黄军装的人走了进来,严厉的斥责说。
一声呵斥,话音未落。像惊魂的麻雀,大家全散了。
“结婚头一天就让我当乌龟!这个老狗日的!”一声叫骂声打破了夜晚连队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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