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木匠和兰花儿没有跑远。因为迷路,跑了一整宿还回到了煤窑。李木匠把兰花儿安顿在大柳树后面的山洼里,独自跑回去,想取点值钱的东西。没想到一进屋看到的是一片狼藉。此处不可久留。他慌忙从灶里取出剩下的几个馍,便一溜烟地跑走了。 这一来,李木匠和兰花儿,就不敢走小路,改成了走大道。西口的大道上,由于连年的战火,也变得人迹罕至。天空中,只见一只孤雁在无救中寻觅;山崖间,偶尔还能传来几声饿狼的惨烈的哀嚎。 从大同、进了杀虎口,再往五台,是肥厚的黄土高原。这黄土高原,虽算不上一马平川,但也开阔得很。只是你要不经意地望临近的深壑一看,层层叠叠、或隐或现,犹如看到万丈深渊,令人毛骨悚然。 在大道上,李木匠和兰花儿长了个心眼,专拣来往人烟稀少时间向南走去。 走着走着,在不远处,一座破落的关帝庙出现在眼前。这正好是歇歇的好地方。兰花儿放下包袱,对李木匠说:“关老爷是俄山西的神。大哥,咱俩就在这拜个天地吧!” 说着,兰花儿虔诚地跪在地上,振振有词地说道:“关老爷,俄山西小女兰花儿愿意做李木匠的婆姨,俄俩成双结对,永不分离,你给俄俩作个证吧!” 那满脸尘埃的关公,似乎听得明白,红红的脸上隐隐露出微笑。李木匠一下子把满脸胡腮的脸贴在兰花儿的脸上。他明白这一拜,就是要负起这个女人一辈子的担当。 这时正值中晌,黄土高原的气候说变就变,暖哄哄地,就像是一只小火炉,顿时热烙了起来。兰花儿娇嗲地说:“掌柜的,俄有点渴。” “我给你找水!”李木匠说。 “俄有点累!” “我背你走!” “俄有点怕!”
“有我木匠,你什么也别怕!” 兰花儿一下子扑到李木匠的怀里。像一只温驯的羔羊紧紧的依偎着他。她突然亮了亮嗓子,唱起了《亲圪瘩下河洗衣裳》: 对坝坝那圪梁上哥哥刨山药, 小妹妹到小河边来洗衣裳。 哥哥在山上唤我来呀。 亲呀圪亲: 小亲亲来小爱爱, 把你的好脸扭过来呀 小亲圪呆, 你说扭过就扭过, 好脸要配好小伙呀小亲圪呆。 突然,一阵旋风过来,扬起了尺把高的飞沙。几匹快马已冲到眼前。李木匠定神一看,原来是曹瘸子带着一帮人追他们来了。 他二话没说,背起兰花儿就往西跑。殊不知不到五十步就是万丈深渊。李木匠横下一条心,对兰花儿说:“花儿,今生今世咱俩成不了夫妻,再盼来世吧!” 说着,紧紧的把兰花儿搂住,一起从这山崖上跳下了这见不到底的深壑。 等到曹瘸子追来,只见悬崖边枯柳树上挂着一只女人的鞋。他歇斯底里地骂道:“妈的,都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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