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分到畜牧连当卫生员,马车拉我到离团部八里路的一个山沟沟里。到连队第一天夜里,就有个孕妇要生孩子。我新领的器械还没打开,上面满是油,没有消毒,关键是我就没接过生,只在大夫旁边看过几次。没办法,把器械上的油擦了擦,用开水烫过,酒精里泡泡。就硬着头皮去接生了。那年我20岁,人体解剖结构还不懂,好在这家有个老婆婆,她用白线搓了一根线绳,让我扎脐带用,炕上倒了一篓子草木灰,让产妇坐在灰上,我说太脏了,婆婆说我们祖祖辈辈都用这个。丈夫坐在后边抱着产妇的腰,我看见婴儿黑色的头发随着产妇的用力一点一点显露出来,守候多时终于有了结果,正不知道怎么办时,孩子随着羊水喷薄而出,速度之快,让我措手不及,没有工作服,羊水溅了一身。用剪刀给孩子剪断脐带扎好,又去看产妇,发现会阴撕裂,我当时根本不懂得接生时要保护会阴,就简单缝合了一下。大胖小子,婆婆很满意,我也为第一次独立接生顺利高兴。第二天,巡诊的大夫来了,先是表扬,说我不简单,胆大,又指出我脐带没扎紧,说这样会造成新生儿贫血,缝合的不细,像缝麻包,后来他又重新扎了脐带,这次教训我就永远记住了。 70年以后,结婚成家的人多了,到了生育高峰。陕北苦寒之地,漫长的冬天,见不到新鲜蔬菜,有个孕妇给我说,她看见给猪晒的烂菜叶都眼馋。家里准备一点红糖、挂面要留给产妇,我们到家里接生,没有喝过人家一口水。 后来我又去了加工队,营建队等连队,接了不少孩子,基本都顺利。只有一次孩子下来了,胎盘迟迟不下,用了很多办法都不行,只好套小马车送卫生队,走到半路上,产妇说下来了,调转马头就回。劳动妇女很少有胎位不正的,没有听说谁生不下剖腹产,现在想起来有些后怕,如果有个臀位或者腿先下,再加上大出血,我怎么办? 我把一本赤脚医生手册看烂了,满足不了我的需求,托人在西安带回了内科学,外科学,人体解剖图册,白天上工看病,只有晚上在煤油灯下看,有的地方看不懂只好囫囵吞枣。 1973年推荐工农兵上大学,指标都走了后门,有些干部给家乡熟人现做档案,从空中就走了。有一个医学院指标,团部规定了年龄限制,必须要根红苗正,一个司机的妹妹,从老家来给他看孩子,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司机是很牛逼的,他妹小学没毕业就被推荐了。考试是面试,问一些简单的文化知识,问一个,她“害不下”,(陕北话:听不懂的意思)再问一个,还是“害不下”,老师最后问“1/2加0.5是多少?”还是“一满害不下”!旁边看的人都急了,帮着提示:“半个馍馍加半个馍馍是多少?”“一个!”就这样录取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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