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十连一定要去看望宋师傅,我只有一个师傅,想当年在烘炉房的时候,他不但把自己白铁工和打铁的手艺传授给我,还教会了我如何坦然面对人生磨难和保持知足者常乐的心理状态。一转眼七年多过去了,烘炉房比我在的时候破旧了许多,宋师傅脸上也增添了一道道深深的皱纹。他从炉子里用大铁钳 子把烧得通红的铁块子夹出来,放在铁砧子上,拿小锤在铁块子上点击一下,我抡起大捶砸一下,抡了能有十几锤,已经是气喘“吁吁”的了。宋师傅放下小锤说: “好了,打几锤过下瘾就行了,打多了明天胳膊会疼的。” 我放下大铁锤说: “今非昔比了,大铁锤抡不动了。” 宋师傅笑着说: “你不是干这个活的料,要不然当年不能让你走。” 我拿起他刚做好的水壶看了看说: “我要是不离开二十连,一直干到现在的话,估计手艺和你不相上下了。” 宋师傅笑着说: “你干活时心不静,不专心学手艺是出不了徒的。” 我笑着说: “有那么严重吗?我学手艺是很专心的。” 宋师傅看了我一眼,将炉子里的火用煤压好,“呵呵”笑了两声说: “走吧,今晚到我家吃狍子肉,你还是很有口福的,前几天我刚打到只狍子,在仓房里冻着,本来想 留着过年吃,你来了就不留到过年了,炖给你吃吧。” 宋师傅回家炖肉去了,我到代销店买了两瓶边疆白酒和二斤块糖,酒是我和宋师傅喝的,糖是给孩子们吃的。狍子肉还没炖好,我来到了男知青宿舍,宿舍里的大多数人我不认识,但大家都热情的和我打招呼,我也入乡随俗的和他们聊起来。王文浩下课回来了,他现在是四营中学的数学教师,据说教的还不错,挺受学生们欢迎的。其实他只有初中二年级水平,却能教初中数学,可见这个人脑子是很聪明的。吃晚饭的时间到了,王文浩要我和他一起去食堂吃饭,我说: “今晚宋师傅让我到他家吃狍子肉,就不去食堂吃了。” 宋师傅家的狍子肉是放了猪大油炖的,吃起来有些猪肉的味道,只是肉的颜色比猪肉要深多了,肉丝也是粗粗的,没有猪肉那样细腻。还有一个菜是炖土豆,一荤一素的装在两个饭盆里,往桌子上一放,香喷喷的冒着热气,让我胃口大开。我打开边疆白酒,给宋师傅倒了一杯,自己也来上一杯,双手举起酒杯说: “你七年前是我的师傅,现在还是我的师傅,你以后永远是我的师傅,为了我有这样好的师傅,徒弟敬师傅一杯酒。” 宋师傅被我的话感动了,一仰脖子,满满一杯酒全灌到肚子里。几杯酒下肚后,他脸变得更白了,兴奋地说: “小徐子,你刚来时才十几岁,现在有二十多了吧?” 我说: “是呀,快二十五周岁了。” 宋师傅说: “我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刚转业到北大荒,那时的北大荒到处是转业官兵,见不到个女的,光棍汉们急得要命,也没地方找老婆。现在有多好,小伙子二十刚出头就搞上对象了,比我那时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我说: “在知青里面,搞对象的人不少,有的知青已经成家了。” 宋师傅将手里的酒杯放到小炕桌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问: “小徐子,你现在有对象了吗?” 我摇了摇头说: “没有。” 宋师傅用手捂着嘴干咳了两声,疑惑地看着我说: “前些日子有几个知青在烘炉房聊天,说你在二十连找了个对象,这是真的吗?” 我说: “他们是开玩笑,我要是在二十连有对象的话,一定会把她叫来陪师傅喝酒的。” 宋师傅点点头说: “是这么个理,不过你也该找对象了。” 我笑着说: “我听师傅的,回卫生队抓紧时间找,找到后领来给师傅看看。” 宋师傅说: “你在二十连找一个吧,山里姑娘是很拿得出手的。” 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酒说: “山里姑娘坦诚、朴实、心眼好,长相也没说的,要是有主动来找我的,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宋师傅放下酒杯说: “你看上谁了,我找人帮你撮合一下。” 我叹了一口气说: “二十连的姑娘缺乏主动性,见了面连和我打招呼的都没有,看上谁也是白看上。” 宋师傅用鼻子“哼”了一声说: “你这个人一天到晚老是阴沉着脸,好像凶神似的,那个姑娘敢和你打招呼。” 我喝了一大口酒,抓起狍子腿大口地啃着,过了好大一会儿说: “我明天上午离开二十连,吃过早饭就去羊号抓羊,一路上会遇到许多上工的女青年,如果有主动和 我打招呼的,只要是还没对象,我就找你帮着撮合一下。” 宋师傅说: “你这个人心高气傲的,说话可要算数!” 我认真地说: “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明天和我一起去羊号。” 宋师傅高兴地说: “你不愧是我的徒弟,说话痛快,就这么定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