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四海 于 2017-10-17 08:55 编辑
北大荒的冬天,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在漫长的冬季里,如何给病号改善伙食,成了我面临的一个大难题。 入秋的时候,除了在住院处走廊上存放了一部分大头菜外,在团机关菜窖里还储存了大量白菜。我用两牛车土豆,在副业队粉坊换了几百斤粉条。在平常日子里,我成了副业队豆腐房的常客,每隔一两天,干豆腐和水豆腐便会出现在病号食堂的菜谱里。 在那个年月,个人是不能多养猪的,养多了是走资本主义道路,不但要受到批判,有关部门还会将多养的猪没收或强制处理掉。中央红头文件规定的很明确:每户只能养一到几头。一般老职工家都养两头,年终岁尾时将猪卖掉,便会有一笔可观的收入。 各家养的猪是有户口的,在团里有专人管理,每个月按规定由加工厂供应一定数量的麦麸子。职工和家属在平常日子是吃不到猪肉的,只能等到年节这样的喜庆日子,经过团后勤部门批准,才有吃猪肉的权利,如果不经批准私自乱杀猪,会受到团有关部门的严厉处罚。处罚的具体办法是:停止供应用来喂猪的麦麸子;全团通报批评;是党员的话给予党内警告处分。 卫生队病号食堂是特殊部门,在这里吃饭的全是病号。人吃五谷杂粮,什么人都有生病的可能性,生病了便要到医院看病 ,病重了就要住进医院。在住院期间,除了药物治疗外,补充营养是最重要的了。在那个年月,猪肉是最好的补品,每天能吃上一口猪肉,成了许多人的一种奢望。团后勤部门对卫生队食堂网开一面,定期为食堂调配活体猪。每隔十天半月,我便领着几个人拿着买猪的调令和钱,到个人家的猪圈去抓猪。大家进猪圈后一起冲上去,迅速将猪按倒,其中一个人拿绳子将猪的四个蹄子捆住,大长杆秤钩子往捆猪的绳子上一勾,拿一根棍子穿过秤上面的大铁环,两个人弯腰将猪抬起,还有一个人将吊在大长杆秤上的秤砣轻轻移动几下,猪的重量就出来了。每当我将买猪款交到养猪户手上时,卖猪的老职工总是眉开眼笑地数着钱,辛辛苦苦养了近一年的猪,总算见到回报了。 在平常日子里,我利用一切机会为住院病号的伙食改善创造条件。哪个连队的领导住院了,我听到消息后,马上到病房去看他,并借这个机会请求支持。连领导是各连队的太上皇,只要我话说到位,他们听了心里舒服,便大嘴一张或大笔一挥,羊、鸡蛋、鸡和鹅便纷纷进入食堂,经过加工后,成为病号碗里的美味佳肴。不少知青见食堂伙食太好了,有大米饭和肉吃,每天早上还有牛奶喝,都千方百计想办法住进医院,已经住进来的,也不想出院,能多“泡”一天是一天。 在这个漫长的冬季里,我成了一个地道的屠夫,每隔十天八天就挥舞着屠刀冲向猪、羊、鹅、鸡 。 杀鹅场面是很有刺激性的。在杀鹅之前,我先将捆着鹅掌的绳子解开,鹅一看没什么事了,站起来扇扇翅膀,伸长脖子叫上几声,就在雪地上大摇大摆地走了起来。我将握着大砍刀的手藏在身后,双眼若无其事地看着别处,但余光却瞄着大鹅,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往大鹅跟前凑着。鹅见我的眼睛没看它,手里也没拿什么武器,就放松了警惕,放心大胆的往前走着、叫着,还不时快活地扇动着翅膀。我走到离大鹅有四、五步远时,趁它目光离开我的一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上去,一把抓住大鹅脖子,顺势将大鹅按倒在地上,左脚踩住大鹅脑袋,右脚踩住大鹅脚掌,挥起大砍刀,照大鹅脖子就是一刀,这一系列动作在几秒钟之内就完成了。 大鹅的头被砍掉了,在雪地上滚出一尺多远,黑眼珠子还一动一动的,看起来怪吓人的。我往后退了几步,没了头的大鹅从地上爬起来,脖子在空中划着圆圈,鲜红的热血从脖腔中喷出来,形成一小股靓丽的红色喷泉。每当这时候,在一旁看热闹的孙红英就高兴地拍着手喊道: “好、好哇、太好了!司务长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屠夫,杀起鹅来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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