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 水 瓶 我们下乡的时候都带了热水瓶,绝大多数都是竹壳的,铝壳的不多。6 月 24 日出征,6 月 22 日集中托运行李。 生活经验丰富的人指点说,热水瓶里只要放上糖块,路上就不容易破碎。当年上海的食品店有一种“什锦糖”出售,是将硬糖软糖高级糖低级糖掺合在一起的糖块,论斤卖。我们就放了一热水瓶的“什锦糖”,盖上瓶塞。热水瓶放在箱子中间,上下前后左右都是新旧衣服,不怕一路颠簸了。 到了农场拆行李,那么老些的知青,居然没有一只热水瓶是破碎的,原来全都想到一起去了。热水瓶里很多的“什锦”糖,花花绿绿的糖纸头裹着,绝大多数都给了来知青宿舍看稀罕的当地老乡和拖着鼻涕的孩子。 上海的热水瓶到了北大荒不叫热水瓶了,改叫“暖壶”(也有叫“暖瓶”的)了,好像整个北方都叫“暖壶”。“暖壶”颠覆了我对“壶”的概念与印象,本来我自以为“壶”都是矮矮胖胖扁扁的,没想到那样瘦长苗条的热水瓶也可以称之为“壶”。
分场有“水房”,专门安排了知青挑水烧水,供应喝的水和用的水。还记得水是计划供应的:每人每天一暖壶开水,是喝的;每人每天大半脸盆热水,是擦身的。
计划供应的开水就得计划着喝。有时侯记得真真的暖壶里还留着半壶没舍得一下子喝完,等真想喝的时候却发现暖壶空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做了好事还隐姓埋名、代劳先给喝掉了。想给无名英雄写封表扬信,可惜没有邮递员来传递。 知青中也有损的蔫坏的。一段时间小王的暖壶晚上灌进去的开水第二天早上倒出来就是哇凉哇凉的了,很奇怪,一连好多天都是这样。暖壶口没有问题,软木塞也是好的,没有盖紧了“砰”的一声自己跳出来的情况,竹壳和水的凉热没有关系,暖壶口凑近耳朵听也听不出啥动静来 —— 还可以排除阶级敌人下毒手搞破坏想变天的可能,令人琢磨不透。 过了一段日子,小王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举起暖壶看壶底,这才发现壶胆底部抽真空的小小凸出一块被人为敲坏了,难怪暖壶成凉壶了。 知青宿舍“威虎厅”拥挤不堪,一人一个暖壶,就是几十个。收工擦身的时候宿舍里转不开身子,知青又个个都是猛张飞。起初几年宿舍隔三差五的经常放“炮”,“砰”的一声巨响,不用问,就是一个暖壶没了。暖壶浑身是胆,听完响只剩一个竹壳,一地碎片。 后来,这样喜庆的放炮声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因为暖壶只有炸响的,没有新买的,暖壶越来越少。 再后来,知青的人心散了,暖壶几乎绝迹,改喝井水了,即使是在零下三十几度的大冬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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