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范海辛 于 2017-2-6 16:29 编辑
看过网友关于油桃树的照片、心底那尘封了几十年的记忆、如雨后的春笋、嗤嗤的往上冒、终于撑破了记忆的闸门、犹如一树花开漫涌、又犹如一池幽水迎风。 小时候、老家是个不大的村子,村里除了两户杂姓、其余都是同门家族。在我的记忆里村上有两棵桃树、一颗在门房三爹家屋后、那是一棵油桃树、果子不大、但光亮亮的。树长得不高、却不知怎的、总冒出一种形似果冻的胶状物、摸着黏糊糊的,三爹告诉我们、那种东西有毒、弄到身上会烂皮肤(其实是吓唬我们这帮淘气鬼的、怕我们偷摘他的桃子)。 看着三爹家的油桃光鲜地挂在枝头、心里那个馋啊、好想摘几个尝尝、但三爹时常坐在屋后。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经常有事无事走他家屋后走走、总有他不在的时候。记得有次、用一根竹竿打下两只还发青的桃子、撒丫子跑到生产队草堆垛子的夹弄里、也没洗、就上嘴咬,我滴妈、那个酸!那个苦涩!眼睛鼻子都挤到一块去了。 三爹从地上的落叶、和我飘忽的眼神、知道我偷打了还没成熟的桃子、他没有责骂我、语重心长的告诉我、不要以为偷个桃子、摘个李子是件很小很小的事、万事都是由小变大,人啊学坏、也是从一点点小事开始的。当时年岁较小、还不太明白他的话、但还是羞红了脸。 夏末的时候、三爹家的油桃熟了、他不算小气、偶尔也会摘一两个给我、但一个两个真的填不满馋嘴孩子的欲望。碰巧有天风大雨大、我路过他家屋后、发现地上满是熟透了的油桃、捡了满满裤口袋。熟透的油桃、大多龇牙咧嘴开花了、但吃着真的很甜,心里还在想、捡来的总可以名正言顺的了吧。 另一颗桃树在那个外姓人家猪圈边上、由于他家在村子的最西边、又是两面环河,那颗桃树也就是依着猪圈傍着河,桃树很高、超过了屋顶、结的桃子也很大、但有毛、于是我们一帮小屁孩就叫他它毛桃。 那颗毛桃树、果子成熟要在秋后,自有了捡油桃的经验、在秋后大风大雨后、隔河相望、没发现地上有桃子、失望之际却鄙见靠近水边的淤泥上豁然有一桃子、但在河那边,于是回家叫来比我高些的哥哥、让他涉河去捡桃子、却不想他在河中走了几步却说河里有桃子、乖乖隆地冬!河里竟然摸了半篮子,原来桃子全掉进了河里。那棵毛桃树命运不济、当年就被当作普通树木一般给齐根锯下做了家具。但在我心里、那颗桃树还是因我而锯、因为那次亲眼看见桃树的主人站在猪圈旁、脸色铁青地看着哥哥在河里摸上很多他们家的桃子。 初中后、渐渐懂事的我已经懂得偷窃的羞耻、了解瓜田李下、正冠纳履之说、也知道就算捡得别人的东西也是不光彩的、于是再没有偷桃子捡桃子的事儿了。随着年月的增长、三爹的油桃树就像三爹的驼背一样、越来越倾斜、终于在一次大风雨中拔根倒下、三爹也在那一年去世了。 人生之初、懵懂心志、很多事处于善恶的边缘、前进或后退一步、都会改变人的一生。成长的路上、有人于无意中扶你一把、把你推向善良的一面、或许让你受益一生。三爹没读过书、但那些简朴的话语一直响彻耳边、伴随着我成长。再后来、长大了、迈出了家门,尽管市面上时常可以买到油桃、毛桃、但再也吃不出那种青涩、那种香甜、于是那个年代的油桃、毛桃成了一生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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