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历的1976（六）毛主席逝世前后事

火娃

                 我经历的1976（六）毛主席逝世前后事

                                    作者    火娃

       1976年8月初，县委组织部通知我去营口党校参加“工农干部学习班”。当时省里办了一个“工农干部学习班”社会上叫“虎班”，各市、地也开办了这样的班。我们这个班被社会上叫“猫班”。可能是想让我们“照虎画猫”吧？但不管怎样，我还是感到组织上的信任。
        那次，我是第一次被用农场唯一一台130汽车，专门送去报到的。这期学员一共有127人，分别来自营口企事业单位、盘锦农村的一些基层干部，其中包括一部分知青干部、辽河油田部分基层干部。学期为期三个月，学习内容是“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理论”。学员共分三个大队，油田是单独大队，另两个大队是混编的。每个大队分若干个学习小组，大课之外，基本是以小组为单位读书、学习、讨论。我们组有四名知青、两名盘锦农场的当地干部，有三名是营口二轻局干部。对学员管理很严格，每周有两三次大课，都是省、市的一些领导或“学者”给讲课（记得讲过苏共的历史教训、批林批孔、反击右倾翻风等等）。读书，主要以学习毛主席和马列原著为主，如“中国社会各阶级分析”、“矛盾论”、“实践论”、马列论学习、革命、政党等等。学习期间，我们每天早五点钟起床，各大队要出早操，基本上都是列队出去跑步。油田大队最能跑，每早都得跑十多里地，我们这两个大队跑不了太远，回来再做会儿操。学员，四人一个房间，早餐以粥、馒头、小菜为主，中午和晚上一般是四菜一汤，饭不限量不浪费就行，我们农村来的是最能吃的，城里人常笑我们。学员们在一起都很团结，互帮互助风气很浓，不过学习讨论时大家有时辩论非常激烈，主要是对社会形势的不同看法，不过从没影响相互个人关系。
        九月初，学员放了七天假，市内不少学员回单位去了，我们沈阳市的几个知青被特许回家探亲。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回家了，能回家当然高兴。不过每次回家也总有种说不出的伤感，那时，我爸爸在“五七干校”劳动，半年才能回来几天。妈妈当时还没有落实政策，在机关食堂餐厅工作，每天早出晚归说不上几句话。妹妹和我一样下乡到盘锦了，两个弟弟在中学读书。政策留城的同学基本都上班，被安排下乡的同学也有坚决不走的，好多人没有工作或找点临时工做，但也不太愿意和这些同学联系。所以每次除了知青一起放假回城，否则我很少回去。
       九月九日早，我准被先回农场看看，然后再回干校。我买好了去营口的火车票，在火车站买了包糖果，就剪票进站了。不知怎么，那天我有些昏昏沉沉的，心也烦闷。下乡几年这条路已经往返多次了，知青放假时，车站接送站总是人山人海的，现在好像一切都变了。知青不再那么“光荣”了，能早早回城才是最好的。很多人都清楚，知青下乡不过是一种或延缓就业权宜之计。到站台我很快上了车，找个位子坐下来，拿出一本书看。车开动也没抬头，也懒得和生人说话，那时候人与人之间很难找到多少共同的话题，少说话是当时自我保护的主要形式，和“文革”初期“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那时大不相同。车开出很长时间后，突然通知查票。我坐位离门很近，很快就查到我这，我拿出票递给乘警。他反复看了两遍后说：“同志你上错车了吧？这趟车是去本溪方向的。”我突然脸上发起烧，感到犯了一个太低级的错误，周围人一齐望着我。我忙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有什么办法吗？”乘警看看表客气地说：“没关系，这事我们常遇到。这样吧，再有两分钟前面有个小站，你下车不用出站台，十分钟后有趟到沈阳的车，你返回沈阳站然后马上去签字，改期明天走还赶趟。”我赶紧谢了乘警就逃到车门处等候，心里一个劲儿的责怪自己这是怎么啦？回去还很顺利，签完字，走出站前广场才十点多钟。我沮丧地又回到了家，可心情一直不好。中午我大弟弟回来说下午没课，我陪你玩玩去吧？我想也好，就说：“咱们去中山公园吧？”
        弟弟在院里找了两台自行车。那会院里自行车基本都是公车，在走廊一放，大部分没有锁。当时没有多少人偷自行车，不像现在，车子找不到，也没人报案，知道多数是院里人骑走了。我俩骑上车，很快到了中山公园，一毛钱买了两张票进去，公园的人非常稀少。我们先在沉池转了一圈，就去看动物。中山公园那时动物不少，虎、豹、豺、狼、狐、猴子、孔雀等不少种类。当我们接近动物区时，就听见那些动物不断的吼叫，声音让人听了有些凄惨瘆人，特别是老虎和狼的声音，都是头冲天不停地狂吼，我不知道它们是有什么反应还是饿的。我估计饥饿的可能也存在，因为那时沈阳市民每月也不过供应每人每月三两油、半斤肉，难道这些习惯大块吃肉的家伙日子就那么好过？游园的人出奇地少和节日情形大不一样。我本来心情就不好，没看几眼就和弟弟骑车回家了。
        我俩骑到离家不远的路上，突然听到很多家的收音机都把音量放到最大，收音机里传出哀乐声，这是邻街住户特意放给大家共同听的。这一年，每当哀乐声从电台传出，人们的心马上就会揪起来。因为1976年里，每次这声音传来，都会有举国震惊的噩耗，先是周总理、然后是朱总司令。我俩马上下车，顺着声音走去。播音员连续重复了中共中央、全国人大、国务院、中央军委沉痛公告后，接着说：“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周恩来’同志逝世。”我马上和弟弟说：“不对，肯定播错了。”当第二遍时就改为毛泽东同志了。当时听了这一震惊消息真有五雷轰顶的感觉，似乎整个世界都暗淡下来。现在的人们可能无法理解，但那个年代是政治高度集权，人身依附关系空前的时代。我和弟弟立刻回到大院，这时大院里已经是哭声一片，大人孩子个个如此，可以想象，大院里的大人们多数都是跟着毛主席枪林弹雨中闯过来的，就是那些阿姨们也都是跟着丈夫风里来雨里去过来的，孩子们从小就受到家庭熏染，怎能不如此呢？我相信那种感情绝对是真实的。刚进院邻居大姐就给我和弟弟一人戴上一块黑纱，我看到她的眼睛都哭红了。回到家，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所措，怎么也平静不下来。那时我们凡事都依赖组织，离开组织，我感到像一只孤雁不知如何是好？确有一种归心似箭的强烈感觉。我决定第二天不回农场，要立即回到干校。
      九月九日晚那一夜我们一夜基本都没休息。不少人去了单位，院里的几家邻居聚到一起，一遍遍的听着收音机的报道，别的新闻和节目都没了，除了播毛主席逝世的公告，就是哀乐，大家一边听、一边哭。大家散去时都半夜一点多钟了，可我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想着中国革命的历史画面；一会儿又出现“文化大革命”的一幕幕片段；一会儿又浮现出年初的“四五”天安门“反革命”事件和社会传出的种种“政治谣言”；一会儿又想起了干校老师的讲课内容；想到了大队知青们会是怎样？景利他们现在会干什么呢？甚至还想到了苏联斯大林去世后，苏联的变化等等。越想越乱、越想越睡不着觉，脑子里真是乱极了。
       早上六点钟，吃了口妈妈为我准备的早饭，就告别家人直奔火车站。车站里往日的喧闹声不见了，甚至孩子的哭闹声都没有。我随着人流检票上了车，车箱里的人几乎都戴着黑纱或者白花。车开动不久广播里就又传来中央电台公告和哀乐的声音。整个车箱死一般的沉静，只有闹心的铁轨声。我一直把头扭到窗外看着，心里想着回到干校我首先应该做什么呢？农场和知青们现在能做什么呢？
      下午三点钟我回到干校，按照假期提前三天回来的。当我走进干校大门时就看到几乎所有学员都回来了，就属我们沈阳几个知青回来的晚。大家正忙着设灵堂，营口市的学员，到营口纱厂领来了黑沙和扎花用的白纱布，据二轻局的同学说，工厂一律免费向全市企事业单位提供，只要单位有条、有章、有数量就行。
      晚饭后，我们学习小组的学员们聚到一起，讨论我们还应该做点什么？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一阵儿，最后组长说：“大家都是党员，我们在这是临时组织关系，最好要向本单位党委写一份思想汇报。”大家一致赞同。当晚我们宿舍四位同学就边讨论边写着各自的“思想汇报”。我大概写了三千字左右，觉得满意后，又工工整整地抄一遍。第二天一早，在学校里就邮递出去了。
      后来听说，农场党委接到我的“思想汇报”后，党委副书记杨春城同志批示，在农场广播站连续播了好几天，作为知青悼念毛主席的宣传内容之一。据一些知青干部说：“我那篇文章写的非常好，代表了广大知青的心声。”但后来我听农场组织科高振武副科长说过。我的这篇思想汇报春城书记反复看过几遍，我相信这位建国前参加革命的老政工干部，一定帮我改过，因为我那是思想汇报，不是悼念稿形式。这其中一定也容入了不少这些老干部的心声，否则不会产生那么大的影响力。
       干校是政治敏感性很强的地方，毛主席逝世干校的领导和教员们想的要比我们学员复杂多得多。特别是他们的主要信息和教学内容都是来至省委党校，而当时的辽宁省和上海市正是宣传鼓动那和所谓“继续革命理论”的急先锋。在这种形势之下，他们难以继续安排教学了，也不知道怎么安排。大课就是集中看电视，那时干校里有一台小屏的黑白电视，可以收看各地人民群众悼念毛主席的报道，一百多人看一台电视，那会儿我们就感到非常满足了。小组活动改为学习“老三篇”（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再就是参加营口市组织的各项悼念活动。原教学内容完全停止。
       中共中央组织召开毛泽东主席追悼大会后的第二天下午三点钟，营口市也在政府广场组织召开了大规模追悼大会。参加的人员非常多，可能营口历史上也是空前的。我们干校学员队伍提前一个多小时就入场，安排在在正对主席台最前面的方队，主席台上的人都看得很清楚。主席台上方有一幅毛主席的巨幅画像，两侧配有两条醒目的大标语，一条是“继承毛主席的遗志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一条是“坚持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理论反击右倾翻案风”。
      下午三时整追悼大会正式开始，这时本来就很昏暗的天空，突然狂风大作，一块厚厚的乌云随风扑来。当主持人宣布默哀三分钟时，狂风夹着大雨点急速倾泻下来，让我自然想起毛主席《答李淑一》首诗词中的那句“泪飞顿作倾盆雨”的诗句。此时，我们每个人都是泪水、雨水交织在一起，真是悲痛万分。
      这时一幅用角铁焊接的大标语突然被刮倒，但具体刮倒的是哪一条标语，现在记不起来了，说起来有点“天意”。据说还伤了两个人。当默哀后一两分钟，狂风暴雨即刻就停了，那块厚厚的乌云也被疾风席卷而去。为此，我们干校学员们还私下议论了好多天。追悼会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可这次经历给我留下的记忆确是非常深刻。
       后来，“粉碎四人帮”后，根本省委指示，我们这批学员要继续学习，理清思想，认清形势，彻底批判“四人帮”的极左思潮。就这样三个多月的学习，我们经历了“三个阶段”、两套完全不同的理论教育，这在党校干部教育史上可能也是极其少见的现象吧？
       后一个多月我们再没放过假。大家学习更主动，更紧张，思想也更解放。   

雪山上的青松

欣赏朋友精彩佳作！祝朋友天天开心快乐！

阿强

欣赏朋友的——我经历的1976（六）毛主席逝世前后事

林林五

欣赏朋友佳作早上好！

阳夏居士

欣赏朋友佳作！

申老李

欣赏分享朋友佳作，问候朋友！开心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