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杨友 于 2016-3-22 08:23 编辑
故乡杂忆之三
杨 友
沙滩——我童年的梦
家乡的小村背依青山三面环水，翠带般的青龙河从村前流过，河对岸多峭壁，山峰倒映水中，清明澄澈，天光云影，交相辉映，景色十分优美。然而，我特别怀念的是河岸的沙滩，洁净的细沙绵延两三里，夏天，这里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每到中午，我们一群小伙伴悄悄溜出家门到沙滩上戏耍，男孩子们则到沙滩上挖鳖(俗称王八、甲鱼)蛋。那雌鳖夜晚爬到沙滩上产卵，留下“二方连续”式的脚印，顺着脚印就能找到。沙子被晒得滚烫，我们几个毛头小子把脚板抹上河泥，在沙滩上疯疯地跑，花生豆般的脚趾被烫得通红，然后一头钻进水里，惬意地在水中翻跟头…… 有一天晚上放学后，我们几个小伙伴悄悄地来到河边，静静地坐在沙滩上，凉风习习，格外舒适。夕阳西下，河水波光粼粼，虽然那时我们不能体味白居易“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的诗意，但家乡河边的傍晚为我们奉献的迷幻般美丽，使我们那些未谙世事的孩童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白天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沙滩，依然温热，就是那个夏日的夜晚，我和小华、大春三人约好要守候老鳖上岸下蛋。等老鳖藏好蛋后我们要把它们的脚印抹平，以免那些可恶的男孩找到。我们静静的躺在柔软尚有余温的沙滩上，听着哗哗的流水和此起彼落的蛙鼓虫鸣，看着天上灿烂的银河，数着满天的繁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露水打湿了衣裳，全然不知……我们正在甜甜的酣睡中，恍恍惚惚听到几个熟悉的声音：“这几个孩子能到哪里去呢?难道真的被水冲走了?”忽而，又听到喊我们的名字：“小华——大春——树生——”我们三个在甜睡中被惊醒，家里大人和乡亲们来到我们跟前呵斥道：“你们这三个淘气鬼!家里人找不到你们，急得又哭又嚎，全庄人都出动了，还以为被河水冲走了呢!”听到大人们的斥责，看着亲人们焦急的面容和嗔怪的目光，我们尚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故乡给我留下了无尽的思念，深夜沙滩熟睡的情景如在眼前，我的心仿佛仍在夜间不凉不热的沙滩上那种惬意中……沧桑岁月，无情地把我打磨成龙钟老态，但我心头的乡愁时时涌动，常常遥望故乡的那片蓝天，那片蓝天下的沙滩上仍闪烁着我童年的梦……我怀念，我泪水潸然……
回忆少年时与狼面对
早年间，老家的山上松林茂密，遮天蔽日。立秋前后，松林里蘑菇很多，有成片金黄色的松蘑和粉红色的肉蘑，有白嫩纤细的草蘑、榛稞林里有榛蘑、柞树林里有“喇叭蘑”、白柞林里有香蘑（即香菇）。这些蘑菇采来晒干后可以卖钱，那可是农家的一笔收入呢！ 我十一岁那年正读小学三年级，放暑假时，经常和伙伴们上山采蘑菇。那天，我起得很早，走到院里一看，浓浓的震雾弥漫了整个村庄和四周的山峦，二三十步远什么也看不见。大人们都说雾天蘑菇多，长得快。我很高兴，没顾上约伙伴便挎着荊条篮子带上一把镰刀独自上山了。 一个人穿行在漫无边际的松林里，晨露打湿了我的衣裤鞋袜，浑身湿淋淋的，但收获很大，走了一个山洼，篮子里的蘑菇也满满的了。挎着沉甸甸的篮子走岀松林，累得气喘嘘嘘，于是，便把篮子放在山梁的路边上，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大约有半个多小时工夫，汗落了，身上也轻松了。站起身正想沿着窄窄的山路下山回家，突然发现一只灰色的狗从斜坡的荆棘丛中走过来。心想，谁家的狗跑到这儿来了？哦，对了，可能是跟采蘑菇的主人进山来的。于是，我就想再休息一会儿，等狗的主人来了结伴回家。那只狗在离我不远处停下来，两只眼晴定定地望着我，身后垂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就在这时候，一位本家大叔挑着柴担走过来。大叔见了那只狗急忙放下柴担抽下扁担就去打那只狗，那狗扭过头转身跑过高高的山梁背后，不见踪影了。大叔转身回来，气喘嘘嘘地冲我吼道：“你这孩子胆子不小呀！好悬叫狼把你吃了！” “狼？”我很吃惊地望着大叔，“狼在哪儿？” 大叔说：“方才狼跟你面对面了，要不是我赶到那狼这会儿正撕你的肉呢！” 我说：“那是一只狗啊！” “狗？”大叔吼着说，“那是狼！小孩子什么也不懂，狼和狗看样子差不多，就是尾巴不同，狗的尾巴朝上翘着，狼的尾巴向下耷拉着，你懂啥？” 我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叔又嘱咐我说：“以后进山采蘑菇、挖药材不要起大早，一定要找几个伙伴儿，最好跟大人一起上山，小孩子家千万不要自己单独进密林中……” 我忽然想起《狼和小羊》的故事，“小羊儿乖乖，把门儿开开……”狼这家伙太坏了，好可怕呀！它和狗长得很相像，不要说没有见过狼的小孩孑，就是见过狼的大人也不好分辨呀。幸亏大叔赶到了，不然，后果就难想象了。 长大后，我又听过老人们在一起谈论狼。老根爷说，狼很聪明，祖辈人说得邪虎呢，说狼有“进士”之才。老辈人的话太夸张，不过呢，对于狼的聪明人们是公认的。狼属于食肉类猛兽，它除了捕食山上的野兔、野狍子，夜间悄悄地到村庄里跳猪圈、羊圏，叼小猪小羊，有时白天也吃单个的猪和羊，成群的狼在特殊情況下也会伤害人。狼确实给人类生活造成一定的危害，居住在深山区的人就想方设法除狼害，在山上狼经常走动的“狼道”上挖陷阱、下狼拍子、下狼夹子，还有的下炸狼弹，有的自造或买鸟枪火铳。后来加强战备，县里给部分大队民兵连配了枪支。民兵连长就偷偷地带上几个棒小伙上山打狼、打狍子，一来除害二来吃肉。 上年回了一趟老家，我真的想再见见狼。但故乡人仿佛对狼有些陌生了。 狼的确聪明，在寻觅食物时非常谨慎，警觉性很高，反应极灵敏，轻易不肯入套。不过，万物之灵的人毕竟更聪明，“狼进士”终究斗不过山民们，野狼被捕杀的情况也是常有的事。那些年乱砍滥伐很严重，大片树林被毀，生态遭到破坏，野生动物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食肉的狼猎食的草食野生动物在一天天减少，野狼们长时间处在无可奈何的饥饿中。在面临绝顶之灾的情况下，它们只有一条路——迁徙。没过几年时间，老家的山中已经见不到狼的踪迹了。狼走了，大人们再也不用“狼来了”吓唬小孩儿了，“狼外婆”的故事也成为历史。 作为人的敌对，如果有一天狼在地球上彻底消失，到那时，人对狼会不会还有一丝缅怀呢？狼毕竟是地球上动物大家庭中一分子呀？可惜的是它扮演的角色使它未能留下历史的光彩，文明史的账簿上它的主要“业绩”有四笔：“狼心狗肺”、“狼狈为奸”、“狼子野心”、“子系中山狼”，这是主要的。次要的还有很多，如“狼吞虎咽”、“杯盘狼藉”等等。前面的“四大成语”道出了狼的本性，但公允地说其实质却是借“狼性”而返照人类——就人于狼之比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五千年的文明，这“四大成语”已熔入某些人的骨髓中。狼作为一种对世界无“功”而且有“过”的动物竟为华夏文明创造了“四大成语”（以外的不计），应该说是很了不起的贡献！更何况“四大成语”所指并非狼本身而恰恰是更聪明的人呢？ 回忆少年时曾经与狼面对，曾经很后怕，而如今却感到很荣幸。见证了真正的狼，见证了“狼心狗肺”、“狼狈为奸”、“狼子野心”、“子系中山狼”四大成语的的始祖，由此，我真的感觉到了人类的聪明伟大，把文字游戏玩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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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21 0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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