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失能老人,住进这个老年病房,每月的食宿、护理费用只需支付3000元,医疗费用另算。每个护工的工资,顶多也是三千元,一般一名护工要照料三四位甚至六七位老人,工作还是非常辛苦的。不要说人,就说洗衣机,这里的洗衣机无论什么品牌的,用三个月就得报废。110个老年病床位一床难求!50%以上的失能老人处在植物人状态。
这些朴实的护工,在这里做着艰苦繁重的工作,无怨无悔,她们其实就是在替老人的儿孙们行孝。但是他们也看不惯那些冷漠的儿孙,有时也会忍不住与老人的儿孙们争吵起来。曾经有一个失能老人无法进食了,需要鼻饲下胃管,就是通过鼻腔下到胃里一根塑料管子,用于灌注流食,以维持老人的生命。老人的儿子竟说算了,这么大年岁了,活着也是受罪。其孙子与老人感情深厚,哭着说不要让奶奶死,但是做儿子的还是不愿让母亲下胃管。护工实在看不过眼,不由自主地痛斥他说“当年你母亲将你生下来,就应该放到水盆里淹死你!” 于是吵了起来。
作为医院老年病房的负责人,司冬梅还是劝病人家属不要生气,不要计较,“我们这些护工都是农村来的,文化不高,你要谅解……”
那位老人最终因营养不足而衰竭死亡。记者问:这是不是意味着活活饿死?司冬梅说:很难回答。老人长期处于植物人状态,没有了意识,活着就是一口气,但是往往伴随有其他病症,医疗费用很高,家属负担不起,也在情理之中。常有健康的儿女照顾老人,老人还在,自己却先走了。健康的老伴走在卧床不起的老伴前面,也是常有的事。很多情况实际上是无奈之举。 老年病房目前属于勉强维持,收支平衡,略有结余。但是要购买较好的设备,还是缺少资金。记者问为何不涨价?司冬梅说:每月三千元,正好与目前老人的退休金、养老金相差不多,如果再高,很多老人及其家属就会难以承受。据说国外有些养老院只有院长一人管理,所有的护理工作全部是志愿者团队去完成。我们这个老年病房也常有大学生、义工网的志愿者来义务工作,但是远远不够。
中铁一局西安中心医院的老年病房,对外还有一块牌子:西安市碑林区第一爱心护理院。说是第一,其实也是唯一。不但在碑林区唯一,在西安市,在陕西省也是唯一的。
如果不出意外,每个人都有在生命终点徘徊的时候。这种徘徊,有的人是几天、几周、几个月,有的是几年甚至十几年。植物人虽然没有了意识,但后人们意识还在。植物人也是人,很多人不愿意让自己的母亲或父亲离去,情愿放弃工作,放弃轻松快乐的生活而在病榻前守候。想想父母对我们的养育之恩,想想父母养育了我们之后,又帮我们带大了儿女,他们省吃俭用将一生积累的财富无私地给予了我们,我们怎么能忍心让他们不能善终?常言道:父母在,家就在,爷爷奶奶在,更是儿孙的福分。老人去了天国,谁还问你冷暖?
如何解决老年人的护理、关爱难题?是我们所有健康之人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们为什么不能在碑林区,在西安市,在陕西省再建几所、几十所爱心护理院呢?我们可以花几十万、几百万送儿女到国外去读书,为什么不能让养育我们的老人颐养天年呢?我们可以把卫星送到月球,之后再返回地球,我们可以在大海上修建跨海大桥、海底隧道,我们可以让高速铁路、高速公路穿山而过,可以让城市地铁四通八达,怎么就会让为我们付出艰辛劳动的老人们“活活饿死”呢?是真的没有办法吗?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司冬梅就像寒冬中绽放的一树梅花,鲜艳而伟大。记者希望一花引来万花开,希望我们自己在生命终点徘徊的时候,儿孙们不再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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