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长荡湖畔 于 2015-10-5 06:04 编辑
同胞姊妹手足情,我的大姐过辈已两月有余,当我想着她步履蹒跚,远去的背影,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强烈的思念感!即写点大姐的和与大姐有关的点滴事,以慰藉自己的怀念之心! 我的大姐在2015年7月26日下午,因病不幸逝世,享年91岁。大姐逝世的当天下午,我夫妻俩与几个朋友正好在苏州看望朋友。 大姐有病多年,身体比较虚弱,在我的脑子里,虽然也有她随时会遇不测的准备,但当接到小外甥向我电告他老娘过辈噩耗时,我的心情还是悲痛极了,忍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 大姐是父母亲孩子中的老大,她的一生是勤劳的一生,是很辛苦的一生,是节俭的一生,是为别人着想多的一生,也是不满足的一生! 在旧社会,大多数人家的生活都是很艰苦的。尤其是象我们这些贫苦农家人,一年到头就是为温饱而不懈的辛劳挣扎! 我家算是有几亩自田,也租了几亩租田。农活大多是繁重的体力劳动,我父亲年轻时得过伤寒,长年体弱多病,家里缺乏劳动力。 听父母亲说过,当大姐七八岁时,就是父母亲家庭干活的帮手了,十二三岁时,她就去帮助干农活了! 大姐告诉我,她十二岁那年,在黄梅插秧季节,就去帮忙平田了。在白茫茫的水田里,前面耕牛拖着一张耙床,让大姐站在没有扶手的耙床上,牛拉耙床走,人在有水的耙床上站着,非常颠簸,一不小心,就会落在耙舱里受伤甚至送命。你说,当时我大姐还是一个小姑娘,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不害怕呢?! 当她稍微长大了,就当家中的主要劳动力使用了!大姐还告诉我,她小时候有一件更可怕的事情,有一年黄梅时节,天空中雨蒙蒙的,夜幕笼罩着广阔的田野,栽插水稻很晚才收工回家,在远处,忽然发现有几点白色的亮光,时隐时现的飘忽着,这是“鬼火”!这亮光越来越靠近自己,她非常害怕,就加快步伐,低着头高一脚低一脚的向家直奔。这时,一阵大风吹来,再抬头一看,这亮光又从身边不远的地方慢慢的远去了,并离得越来越远了……就此,大姐让这“鬼火”着实吓了一下! 听老人说,这不是“鬼火”,又是“神火”。新社会以后,人们的科学知识多了,才知道这是野外的“磷火”! 旧社会,人口没有现在这么多,那时老人说世上是人少“鬼”多。农村说“鬼”的事情也很多,大人经常用“鬼来了”吓唬小孩子!小孩子只要听到“鬼来了”三个字,大都会吓唬得哭叫!大姐那么小,经受这么大的惊吓,当时她是什么样的心情,这就可想而知了! 大姐聪明能干。男人干的农活她大多数都会干,女人做的针线活她样样做得很好。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亲学做种田农活,一有时间就跟着母亲和姑妈学做针线活。 大姐是姊妹中的老大,老大最吃苦,大姐虽是女儿身,但是干的是男孩活,只因父亲多病,很多农活都是我母亲和大姐去扛。 农田里一年四季有干不完的活,还要干很多家务事,还要饲养母猪饲养小猪卖钱,还要种桑养蚕卖茧赚钱。
到了冬季,农活稍闲,大姐和母亲就承接村上人送来的布料,为人家做过年的衣服和鞋帽,有的人情关系比较近,衣服做好了不收人家钱,有的收人家很少的辛苦费。 严冬腊月,做针线活要做到深更半夜,以前的冬天是比现在寒冷,虽然有砻糠火炉御寒,但是还敌不过严冬深夜的寒冷。有时冻得双手失去知觉,连针也拿不住,就把手放在暖水里泡一泡,等双手慢慢恢复知觉再做,双脚冻僵了,只能起身蹦跳一会儿取取暖再坐下继续做。
旧社会的女子,一般到十七八岁就谈婚论嫁了,而大姐为了体谅父母亲的辛苦,为了照顾弟妹,自己到二十出头也不肯嫁人。快要成老姑娘了,才在父母亲的再三催促硬性安排下,到虚龄25岁那年,才依依不舍的出嫁!可想而知,大姐是多么深情地爱着自己的父母亲和同胞弟妹们! 大姐是与后村一大户农家小伙子结的婚,上有公婆俩老,大姐夫兄弟很多,家庭经济主要是以农为主,有农田十多亩,有牛拉的大水车(人称:缸车),有大农具,解放初期土地改革划成份时评为中农。 大姐出嫁以后不久,因国共战争,国民党在乡抽丁,大姐夫被国民党抽去当兵打仗。这时,大姐又成为婆家的主要劳动力,一年四季辛勤劳动在田间,忙碌在家庭! 还算运气不错,大姐夫的国民党所部,开拔到江西上饶时,与共产党的部队较量了一下,很多国民党军人无心与共产党军人打仗,大姐夫也是这样。他们就逃的逃,散的散,投降的投降,很快国军溃不成军,被共军俘获整编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 共军对俘获的国军很好,愿意继续当兵的就留队,不愿当兵的就退伍回家。当时,我大姐夫已经与大姐结婚,他就选择了退伍回家。 在文化大革命中的1968年,清理阶级队伍时,造反派认为我大姐夫当过国军,想找他清算,幸亏大姐夫有一张中国人民解放军退伍回乡证,大姐夫拿给我看了以后,我去找了造反派头头,他们看了大姐夫当的是中国人民解放军,这才逃过一劫,没有再找大姐夫的麻烦! 大姐结婚后,没有几年全国就解放了。解放以后,大家生活也都很困难,大姐一生生育五个孩子,都是解放以后生育的。那时全国都是困难重重,吃穿基本生活没有保障,孩子多了更加困难。
特别是在三年自然灾害的年代里,大姐夫作为劳动力,要成年累月的在外兴修水利。大姐一人在家拖男带女,一边照顾公婆,一边在生产队集体劳动,收工回家利用晚上,还要捶草搓绳卖钱,织草包卖钱补贴家用,一年到头没有休息的时候,整天为解决吃不饱穿不暖而拼搏着! 大姐夫家虽然是中农,但是由于大姐夫家兄弟多,住的房子很差,解放前后一直是住的草房,遇到雨天,家里有漏,受了很多罪,1959年,大姐夫不在家,房子漏了不好住,大姐就把孩子们送到父母亲家里来住了一段时间。大姐家的住房直到七十年代才由草房改为瓦房! 大姐的心肠很好,为了自己的家和家人竭尽了全力。大姐对自己的父母亲、对自己弟妹们一直都很关心,总是念念不忘!自己的生活很困难,拿不出什么金钱或物质来帮助照顾娘家人,就想方设法帮助照顾自己的弟妹解决其他困难。 我前面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我排行老五是最小。大姐比我大22岁,她很关心我,我九岁时才上学读书,十五岁读初一,读了半年初中后,就停学在家劳动。 我十六岁开始,就在生产队参加劳动,光肩塘是一种繁重的体力劳动,(“光肩塘”是圩区一种积肥工种),干这种农活,凌晨三点就要起身去目的地,晚上七八点钟才能收工回家。当时我年轻胆子小,早晚上工收工起早摸黑,一个人要经过一个大坟滩,心里很害怕,老想着:坟墓里是否会突然冒出一个“鬼”来!再说,这个工种是在圩堤旁,依河为邻,一个人单枪匹马,起早摸黑,心里也非常害怕,老想着:河里是否会突然爬上一个“淹刹鬼”! 大姐知道我是一个刚出道的“嫩鸡”,干这个农活的年龄确实还太小,只是没有办法逞强而已!大姐也知道我起早摸黑会产生恐惧心理。为此,每轮到我干这种农活时,总是叫大姐夫在傍晚收工后帮我去干活,直到陪伴我回家。当我每每想起这事,我内心就会非常感激我的大姐和大姐夫! 还有一件事,我十六岁那年,有一次,,大姐夫因为忙,让我去帮他挑不到百斤稻谷去电灌站加工米,其实,凭着我当时十六岁的身体块头,挑这点稻谷完全能胜任,而大姐知道后,还是批评了大姐夫,说大姐夫不应该让我挑这样重的担子,说会压伤我的! 我六七岁时,也很顽皮。有一次母亲带我去大姐家,大姐家虽然是草房,但房子的结构很好,上下两层,二楼有的地方还有楼板,有固定的木梯上下。我可能要上楼去玩,一个人就悄悄的去爬楼梯去了。谁知,一不小心,重重地从楼梯上摔下来,把左眼稍摔成一条不小的横伤口,满面是血,把大姐和母亲着实吓了一下。伤口稍加处理后,大姐赶紧拿了几个鸡蛋泡给我吃了。后来这伤口并没有怎么处理也就好了,只留下了一道看不清的伤痕。至今,用手抚摸这道伤痕,皮下仍有肌肉断裂的感觉。
每当想起童年去大姐家的时候,大姐是多么的年轻,多么的能干,多么的善良,心中感到多么的愉快和幸福! 大姐一生非常节俭,生活上从来不侈奢浪费,就是一件衣服,穿破了也舍不得扔掉。在她六十岁以后,尽管生活条件有了很大改善,她还是那么节俭。儿女、小辈们给她的孝敬钱都积攒着舍不得乱花!
大姐的一生,自己吃了千辛万苦,晚年身体不好,在生活上也受了很多罪。她从来不抱怨别人,也从来没有叫过苦,任何时候都是任劳任怨。对自己的子女,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 大姐为别人着想的很多,到了晚年,她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儿女,担心着自己的儿女,担心着她所有关心的人。认为自己的儿女们没有别人家过得好,感到自己没有留下多少财富,感到不是很满足!…… 大姐的晚年,身体越来越虚弱,凭着一生的勤劳,平时还歇不住,还要去干这干那。只因精力不足,不慎跌跤将手肩骨折,在医治过程中,又发生了综合症,引起肾脏衰竭。
最近几年,大姐虽然疾病缠身,自己感觉到在世不长了,但是还是牵挂着自己的儿女们,为了不给儿女们麻烦,自己有病,行动不便,起居困难,也要坚持自理。为了不增加儿女们的负担,节省昂贵的医疗费,自己也不肯去医院看病! 大姐没有上过学,没有文化,她懂的事情很多,她脑子很清楚的,记忆力很强,家里过去的事情,记得很清清楚楚,我问她解放前的家史,她会如数家珍,她是家里的一部活辞典!她很喜欢看古装老戏,也会说剧情。 非常可怜,我的大姐就这样因疾病缠身,最终失去自理能力而被夺去了生命!
我很想念你——亲爱的大姐!
愿大姐丢掉在世的不称心、不愉快、不满足!
愿大姐在天国享受在世没有享受到的幸福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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