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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3月 西柏坡 父母和我（中间）
桃 源往事（二）爹爹的手臂是我的晾衣竿 0岁到15岁亲历 1948年12月底，已是寒冬季节，飞舞的白雪把西柏坡打扮得更美丽了，只见千树万树梨花开，忽如一夜春风来。 一天夜里，苏家庄村中央保育院得到情报：敌人正突袭西柏坡。妈和保育员用最快的速度，把婴儿放进高梁桔编的箩筐，用绳子把二只箩筐拴在一起，放在小毛驴的背上。然后，撤离了村庄。 在过一条齐腰深的大河时，驮我的毛驴爸爸走到河中间，突然受惊，乱蹦乱跳起来，也许河水太冰了，它实在受不了了吧，这时一只大浪打来，打散了绳结，两只箩筐从毛驴爸爸的背上掉下来，掉进了冰冷刺骨的河水里。那时我还只是一个三个月大的小婴儿，在梦乡中还没睡醒呢，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走在一旁的男孩只有十五岁， 他一看出大事了，慌忙伸出二只手就去抓，抓来抓去，他抓到了一只箩筐。还有一只我睡觉的小箩筐，他找来找去找不到。他哪里知道，河水妈妈已经把我的箩筐送到对岸岸边。当他失望地拎着一只箩筐上岸时，却惊喜地发现，他找了半天没有找到的另一只箩筐就在他身旁。 妈作为领导，一直在为保育院全体人员的安全忙前忙后，当他们平安地撤到一个宿营地时，妈才发现少了一个小勤务员和二个婴儿，其中一个就是我，妈的亲骨肉。虽然是寒冬腊月，妈居然急得出汗了，她和另一个妈妈急急忙忙沿着原路找。刚到村头，就看见小勤务员 拎着二只箩筐大步流星地走来，妈妈看见他浑身湿透了，连忙脱下自已的棉衣披在他身上，然后弯腰把我抱出箩筐，还有一个妈妈一边埋怨小勤务员，一边哭哭笑笑地抱起她的婴儿。 1949年元旦，根据中共中央战略步署，华东局抽调大批干部，组成“华东南下干部纵队”，队员一律穿草绿色细布军装，随人民解放军南下，接管江南新区政权，刘少卿任司令员。 “报名去。”爹妈总是不约而同地想到一起。不久，爹妈的报名被批准了，令他们更为惊奇的是：他们两个编在同一个班，还可以带上我——他们的心肝宝贝一起南下。 1942年8月，上海地下党派爹妈扮作一对假夫妻，到安徽开辟上海至蚌埠地下交通线。当时，爹末娶，妈末嫁，两人一见倾心，经上级组织批准，结为真夫妻。在革命生涯中，爹妈常常 是聚少离多，这次一家三口能一起南下，爹妈的心情是乐陶陶的。 1949年3 月初，西柏坡已是融融春意，层层梯田绿波荡漾。爹妈身着南下干部服，站在农家土屋前，把我如无价之宝般地抱在两人的四只手中。我头戴妈亲手织的绒线帽，身着妈亲手缝的花袄花裤，睁着一双好奇的黑眼睛，一位叔叔为我们一家拍下了一张告别照片。 西柏坡在我们视线中越来越远，我们一家融入了南下洪流中。一路上，车轮滚滚，红旗飘飘，歌声震天，气吞山河，爹妈背着背包，扎着绑带，怀抱着我，与野战部队，支前民工同路，直穿华北平原，徒步行军八百里。 我们南下纵队的宿营多在破庙，牲口棚里，爹妈不觉得艰苦，八百里路有如花的爱女陪伴，还有桃花、杏花、梨花。。。。，这些美丽的、象征希望的春花作伴，爹妈觉得自已就像花丛中一对蝴蝶那样幸福。 半岁的我，除了吃母乳外，爹妈还添加一些食品。他们把淘米水煮熟喂我，还经常向途中的老乡买鸡蛋，喂我熟蛋黄。这些都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在行军路上，把我这个小婴儿的尿布晾干，妈刚把这个难题提出来，爹把舌头一伸做了个鬼脸，说：“有我在，啥个困难解决不了？”妈被逗笑了。爹向班长请了个假，捧着一包尿布跑开了，他找到一条清澈的河水，把尿布洗净拧干，然后把一条条洁白的尿布挂在他的背包上，穿在他的手臂上，为了让尿布快点晾干，他张开两臂，像一阵旋风一样追赶部队。远看，爹像一只老鹰在飞，近看，妈再一次被逗笑了，原来，爹的翅膀是一条条尿布。 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此事， 倒是妈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妈说：“你的湿尿布是晾在你爹的手臂上干的”。当时一听，就像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的心房，我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试问，古今中外，有哪个爸爸会用自已的手臂做晾衣竿，晾干女儿的尿布？而且不止一次，而是八百里行军路上的许多许多次。我的最亲的爹爹啊，您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爹爹的父爱如日月之辉，女儿几辈子也还不清您给我的恩情！ 4月20日晚，人民解放军开始渡长江，在西起九江，东至江阴，长达数百里的战线上进行渡江登陆作战。爹妈我和部分南下干部纵队，从扬州南下渡江，在镇江登陆。 爹妈抱着我，乘小舢板在夜色的掩护下渡过了长江。江面上，一艘艘木船，小舢板和木筏竞相争流，长江水深浪大，然而，对于偎依在爹温暧怀抱里的我是安全的。 镇江多柳树，爹妈把我留在了镇江，寄养在妈做工时交结的小姐妹家里。当爹把我交给镇江妈妈时，我大哭起来，我舍不得离开爹离开妈呀。哭得妈妈爹爹一步三回头，泪如珠涌。 4月24日，爹妈到达丹阳。华东南下干部纵队在此集训，爹一腔热血报名参加了先遣部队，随即与妈握手而别。 5月12日，解放上海的战斗打响了。26日在巷战枪声中，爹随先遣部队进入上海市区，27日进驻浦江饭店，在上海市军管会轻工业处处长刘少文领导下，参加接管中纺公司等单位，迎来解放大上海的曙光。6月，妈也到达上海，在林一枫领导下，接管中纺十二厂。爹妈胜利重逢。 9月，镇江带信说我腹泻病危，爹急赴镇江，抱回奄奄一息的我，在上海宝山县西钱塘的一间农屋里，我见到了恩奶（沪语：祖母）、老爹（沪语：祖父）、爹妈还有两个小仙女似的姐姐。终于，我们一家人团聚了。 10月1日，开国大典在北京举行，毛泽东宣读中央人民政府公告，向全世界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从此，中国没有了压迫、没有了剥削、也没有了奴役，几千年来中华民族前仆后继追求的美好生活开始了。爹妈的心和全中国人民的心一样纯洁；爹妈的干劲和全中国人民的干劲一样冲天。为了把祖国建设成傲立于世界之林的新中国，全中国人民都在忘我的工作。 （写于二零一五年八月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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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16 15: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