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外公 于 2019-5-29 18:49 编辑
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在夏日清晨的曙光中,我去附近公园溜达,常会想起去世的母亲,幻想着生命是否可轮回? 记得小时侯有一次母亲从外面回来,突然很激动地对我说,刚才在街上遇到一个人,特别像你过世的父亲。当时我觉得挺奇怪,只是想这可能是她对父亲的怀念之情吧。同样,‘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愧疚,也使我十分怀念母亲,那么,我是否也会遇到一个特别像母亲的人呢?果然,生命轮回,似梦似真,它确实就在我眼前发生。
在一次公园晨练时,无意间觉得,在人群中有一张熟悉的脸在我眼前晃过,仔细看过去,一股暖流拥向心头,我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也不知道为何有这般亲切的感觉,我下意识地向她走去,当她用那双丹凤眼疑惑地注视着我时,我的心为之一震,母亲!遇 我们没有擦肩而过。她叫小汪,年近五十,但长相年轻,待人热情豪爽,显得美丽大方。在交往中,小汪举手投足之间,也常会使我感到有年轻时母亲的影子:她微笑时甜美的脸、亲切悦耳的细语声、关注我时的眼神…,当静静地看着她耳边的鬓发,我会入梦,啊,和年轻时的妈妈一样美丽。
小汪小我二十岁,成了好朋友后可算是忘年交吧,但没有代沟。我们相处融洽、简 单自在、不需应酬,即使彼此相对无语,也不觉得尴尬。我想,小汪出生时,我母亲还健在,难道生命轮回可以穿越时空?所以我对小汪说,我们就算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吧,她说,好啊,我和你母亲‘撞脸’ ,我们就是亲兄妹。 我只有兄弟,没有姊妹,小汪就成了我喜欢的小妹妹,使我感受到了兄妹之情。小汪在她们家中排行最小,有三个哥哥,都十分疼爱她,她说现在有四个哥哥了,我是老大,又多了一个疼爱她的大哥。 人们常说‘一见钟情’,其实一见钟情钟的不是情,是脸,我对小汪钟的也是脸,是那张酷似母亲的脸。
酷似的悲剧 早上我常和小汪及她的几个朋友去公园跳舞,那天上午我没去,她的一个闺蜜从电话里给我传来一个噩耗,小汪的老公早上上班工作时,不慎从楼上一个平台上摔下来,头着地,经送医院抢救无效去世了。怎么会这样?!当时我脑子一片空白,六十年前母亲的遭遇却呈现在我面前。 那是抗日战争时期,母亲带着我们四个孩子住在广西一个小县城,父亲在桂林一处邮局工作。日本鬼子打过来,邮局要撤退,父亲马上就可以回来了。不料在撤退途中汽车翻车,父亲被压身亡。当母亲得知噩牦,昏死了过去,一个弱女子带着四个不僅事的小孩,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边远地区,今后日子怎么过?母亲坚強地活下来,把我们抚养成人,但一辈子也沒有从悲痛、思念的阴影中走出来。 今天这突发的惨剧竟然重现在小汪身上,真是不敢想像。当我赶去看望她时,屋里已有很多人,小汪脸色苍白呆若木鸡,我想,此时再说多少安慰话也是多余的。大礼后过了一阵我再去看她,每次她都像祥林嫂那样,重复地说着:‘早上还好好地去上斑,还给他准备好中午要回来吃饭的,怎么就走了’。好久好久,小汪才慢慢从丧夫的阴影中走出来,但已很少见到她那灿烂的笑容,也看不到她跳舞的身影了。 好几年过去了,一天小汪对我说,她眼腈越来越看不清了,经多方检查确珍为脑垂体肿瘤,要做开颅手朮,她说得很坦然,但我却又一次被惊呆了,病情怎么也和我母亲雷同? 当年我母亲长期被病痛折磨,到处求医都没结果,后来眼睛快看不清了,才确诊为脑垂体肿瘤,经开颅手朮后身体有所恢复,后来因脑溢血去世。 正因为有如此惊人的雷同,我一直关注着小汪检查、住院、手朮的过程,仿佛又回到了四十多年前陪伴母亲度过的那段艰难的日子。 母亲的祖藉是安徽歙县,母亲身前常提起小时候在安徽老家的岁月。出于对母亲的怀念,前些年我专程去了母亲的故居。那是一座典型的徽式建筑,半个多世纪过去,房子已十分破旧,无人居住,我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幻如梦境。 回来后我和小汪提起此行并把我在老屋拍的录像给她看,她看了后竟然惊喜万分,说这么好的一幢古建筑,要把它修复起来多好啊,她也想去住。是啊,如果母亲还在,我一定会带她去故居看看,也一定会和母亲一起,把这老屋修复好。 还有,母亲手朮基本康复后在给我的来信中多次提及,还很想来北京我处看看,看看她病中关心过她的我的同事,还要去长城一次。遗撼的是,这些愿望都没来得及实现。 同样的是,小汪也和我谈起过,很想去北京看看我呆过的部队大院和我的那些老战友。我想,这事和她毫不相关,她怎么也会有这样的念想? 小汪喜欢唱歌,嗓音不错,我们也是歌友。有一次我突然听到小汪唱起‘秋水伊人’这首老歌,我心头为之一动,那不是母亲常唱的一首歌吗?‘望穿秋水,不見伊人的倩影’、‘几时归来呀伊人哟’,这凄涼的词曲使我颤慄,像小汪这个年龄段,怎么会唱这种很老很老的歌? 当这些事情的过程一点点显示出来,我感到全然惊讶,小汪就是我母亲生命的延续?从某种意义上说,母亲还活着,她从来沒有真正死去,她通过小汪在和我说话,说出许多非她所知的信息,让我觉得母亲似乎就在我身边。人的灵魂似水,从天而降,蒸而升天,凝而坠地,轮回永生。 我常想,小汪到底是属于我身边的什么人?她不是母亲又酷似母亲,她不是亲人也不是恋人、情人,应该是友人,却又不仅是友人,更确切地说,小汪是上天给我安排的后天亲人,她给我的晚年生活带来了欢乐和活力。但这种缘分并非上天的简单安排,而是和我母亲有关的一种心灵感应。我愿意为她分担痛苦、共享欢乐,因为母亲和她有一样的感同身受。 今生,小小汪晚出生我二十年,酷似母亲却是兄妹;我真希望,轮回时小汪早出生我几十年,酷似母亲就是母子。 似梦似真,醒来妳已了无踪影,回到现实中,我们还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