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东新街 于 2015-3-6 15:21 编辑
我改变不了老公,虽然我与他有太多的分歧,有的分歧甚至是严重得让我伤心,让我落泪,让我无奈,让我仇恨,但是33年来我们从没有想过要离开。 在我高中毕业时,老公就打发他的亲戚向我提亲,一心想求学的我拒绝了他。他入伍了,又托他的同学第二次向我提亲,在农村务农的我又一次拒绝了他。 在他入伍五年后,正准备退伍时,他回老家,乡亲们给他介绍了七八个农村姑娘,他全都没有放在心上。婆婆不舍得儿子坐卧不安,知道儿子的心思,便亲自出马找了我小学最要好的同学。在我肩挑粪筐,一身泥土一身臭味的情况下,同学将我忽悠到她的家里。我第一眼看到了那个一身军装,身高一米八的魁梧军人,没想到我的同学跑没影了,简陋的草房里剩下了一男一女,我羞却地坐在炕沿上,低着头用手指不停地掏那张本来就破旧的炕席。 军人在滔滔不绝地讲着他的家庭,他的荣耀:“我连续五年都是五好战士。”“我是1967年入的党。我父亲在医院上班,我小姨是部队医院的院长……”“我母亲是个好婆婆,还有一个了不起的奶奶……”感觉到他一直不知害羞地注视着我,我一言不发,觉得好羞好羞,无地自容。半个小时过去了,我的手指掏得生疼,好歹他在那一边,我在这一边,否则他会指责我不懂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了,竟然给同学家的席子淘了个大窟窿。我心里一直在埋怨我的同学:为什么不和我说提亲这回事?为什么不让我换换衣服?为什么欺骗我?军人一直在说着什么,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了,听军人问了一句“你看行吗?”我立即回答:“散伙吧”。我抬起屁股一阵风似的跑了,一身的轻松。没想到一个星期之后就收到了一封长达八张纸的信,满信闻不到“散伙”的味,却被他对我的深深欣赏和情感而感动,就这样,我们建立了通信联系。因为是大姑娘了,因为是初次与异性交友,因为农村的艰苦,因为军人在当时的声誉,我终于有了与他交往的心理准备。
农村不是我的向往,尽管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我还是渴望有上大学的机会,或者当兵。和军人通信半年之时,一个偶然的机会轮到了我,大哥让我去兰州当兵,说是内部招收,哥哥有一个名额。但是由于村里不批准,一直拖到次年三月村里才放我走,我索性给军人留了一封辞别信,扬长而去,从此甩掉了这个一心想在广阔的农村锻炼成材的义务兵。
没想到远离了父母,最后一批内部招兵已结束两个月了,一位好心的表哥将我送往了兵团,兵团的生活与农村没什么两样,苦得不能再苦了,孤单劳累和思乡之苦折磨着22岁的我。我渴望有人安慰,有人交流,有人爱抚,无奈中拿起笔给他写了第一封求饶信,连我自己都不会原谅我的自私,当然也是打听一下他提干了没有。信发出去我就在盼啊盼啊。天哪,不足一周,一封来自部队的信飞到了我的手中,我收到了一个军人四个兜的全身照。从此我们的恋爱正式开始了,那年我23岁。
1972年,我由兵团选拔推荐,实现了上大学的梦想。大学的四年的费用是我的恋人独立供给,每月寄来的15元,日复一日成为了我的压力,成了捆绑我的绳索,我失去了恋爱的权利,成了一个非自由人,我找不到任何理由离开他,从来也不敢有那个想法,这是父亲对我的教育,也是我日存月累的道德。
“抗战”八年的我们终于在1976年成立了最小单位,我们在极大的思想差别、思维差别、文化差别、习惯差别、接受教育的差别中度过了33个年头,吵吵闹闹,甜酸苦辣,漫长而又短暂,孩子优秀,双方老人健康长寿,我们终于老白头了。
一次,我们因一个很原则性的问题争吵不休,婆婆走过来说:“我看你们谁也离不开谁,何必互不退让呢?”我们竟然同时停止了战争。
前两天一个大学同学打电话问我:“现在不吵了吗?能坚持到老吧?”我说:“活到老吵到老,他已成了我唯一的终生的依靠,我和老公注定终生斯守。”他笑了,笑得那样满意。
【图片中冬泳者,就是“我老公”】
(本文作者:丛冷 摄影:东新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