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煤油灯 我们到狗爬界插队时还没通电,谁也未成料到的是:已是七十年代了,村民们晚上大多数都还是使用原始的“松烛”照明。所谓“松烛”就是竹技外面裹上一层松脂,类似于现在腊烛的样子。因为在村后的松树上随便用刀削个小槽后就会有松脂油流出来,把采集到的松脂加热后沾绕到竹掍上就是一根松烛了。由于无需花钱购买,很多人家在晚上都使用这东西照明。 那时辛苦出一天工才3毛钱,而买一盏煤油灯要8毛钱(小号),一斤煤油5毛钱,还要凭票供应。由于买灯买煤油都要花钱,村里使用煤油灯的人家并不多。既使是能用得上煤油灯的人,晚上也舍不得把灯蕊拧得很大,用“豆丁”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大人、妇女和小孩晚上都在昏暗的光线下聊天、逢补、读书和写作业。令人惊奇的是尽管晚上光照不足,妇女们缝补出来的衣裤补疤仍然平整、线脚密集均匀。尤是令人惊奇的是全村大人小孩都没有一个得近视眼病的。所以若干年后我们知青聚会,看见不少跟随父母而来的革命后代,小小的年纪鼻梁上都架上了眼镜,我们还打趣地说:“如果早送他们去狗爬界可能就不会得近视眼了。” 公社知青办只给我们知青组配发了一盏媒油灯。为了照顾女同胞,我就给了胆小的魏筱红和刘静宜使用。一到晚上我们男同胞就只有象村民一样点“松烛”照明了。 由于松脂还含有水份,点燃起来会发出噼啪的爆燃声,一不小心就会溅到脸上烫起一个小水泡。再是点燃后烟子很大。我晚上又喜欢看书,加上又是近视眼,要凑得“松烛”很近才能看得清字。常常被熏得两个鼻孔眼象烟囱,连脸上都是黑花花的,甚至有几次头发都被烧掉了一撮。惹得大厨和猴子早上见了笑得直不起腰。说我“鼻孔黑,头发焦,一晚成个大花猫。” 所以能有盏煤油灯就成了我当时的一大奢望。但是知青组的经费是有限的,每人仅三块钱一个月的“生活补贴”,几乎都用在“吃” 的上面了:负担着“油盐酱醋茶” 的所有开销,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既如“用” 的方面开支只有能省则省了。 没有钱买,是否能自已动手做一盏煤油灯呢?当时我就想:这煤油灯不就是个灯蕊加个盛油的容器吗?我找来一根小竹管穿进一根麻绳,然后插进一个空墨水瓶中,装上煤油。一试,倒也能点燃,有点象灯的样子。可是美中不足的是不能持久,半个小时不到灯蕊连竹管都燃了起来,险些还带燃了墨水瓶中的煤油酿成大祸。 虽然第一次做煤油灯没有成功,但是也给我带来了希望,心里想改正一下肯定能成。大家也给我出主意:大厨说能把竹管改为烧不燃的东西做才好。猴子也说墨水瓶的塑料盖易燃不保险。魏筱红和刘静宜拿出了两根口罩带子递给我说:“这个做灯蕊,比麻绳上油。”同胞们的意见和支持更激发了我做好煤油灯的勇气。 参考大家的意见后,我找来一个旧电池,把里面的东西挖掉,剪开电池壳卷在一颗大铁钉上就制成了一个锌皮灯蕊管,这种锌皮做成的灯蕊管代替了原来的竹管,就解决了灯蕊与灯蕊管同燃的问题了。接着我又在一个铁制的酒瓶盖(代替了塑料瓶盖)中央用铁钉打了一个灯蕊管大小的孔,把灯蕊管插进出,盖在灌了煤油的墨水瓶上,就成了改进后的“煤油灯。” 当晚一试用,嘿!倒也有灯的作用了。遗憾的是不方便使用:一是因酒瓶盖与墨水瓶不配套容易溢油。稍不小心弄得手和桌上都是煤油,不利于安全和卫生;二是没柄没把,用时非要有一个平台置放才行,不方便拿放和移动。 如何解决这两个问题?就成了我的一块心病。 正应了那句“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的谚语。正当我昼思夜想要做成一盏满意的煤油灯的时候,一天我们出山外买化肥,在镇上溜达时看见一个单车修理铺里有几个装补车胎胶水的空瓶子。我顿时眼睛一亮:“这不是做煤油灯的上好材料吗!”立刻就央求修理师傅送给我。修理师傳听说是知青做煤油灯用的,大手一挥“全拿去!”“真的吗?太感谢了!”修车师傅的豪爽大方使我高兴得差点想抱着他亲上一口。 这胶水瓶子比墨水瓶子做的煤油灯强多了。因为胶水瓶盖与瓶子本身就相当密封,只需用铁钉把盖子中央打个洞,再把电池壳卷成的灯蕊管插进盖子里去,然后再用桃树溢出的树脂胶糊在灯蕊管子周围,盖紧后不仅不漏油而且跌下地也不会灯烂。因不会溢油了随便用个硬物轻敲一下胶水瓶的顶部或者底部,灯蕊就会伸长或缩短,能较好地控制灯的亮度,无需用针去挑灯蕊来解决灯光的大小了。然后在再用粗号铁丝把胶水瓶子围成一圈后弯成一个Q形,做成个“灯柄” 方便拿放。灯柄后端留长一截,形成一个钎头,可以插进土墙或者房子的柱头或木板缝上。比去市面上买的煤油灯还方便使用:晚上上个厕所,看个牲口的,有地方放的就放,没地方放的就随便插进墙壁上就得了。 我自有了这经济实惠,方便耐用的煤油灯后,终于解除了“松烛” 对我烟熏火燎的折磨。使我晚上看书更有精神了。 记得就在这盏煤油灯昏暗的灯光下,我先后读完了想尽千方百计弄来的各种各样的书籍:有俄国托尔斯泰写的《复活》、苏联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写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英国笛福写的《鲁滨逊飘流记》、法国大仲马写的《基度山伯爵》,以及我国杨益言、罗广斌写的《红岩》、冯德英写的《苦菜花》、《迎春花》和扬沫写的《青春之歌》等小说;还有《普希金诗选》和《沙士比娅全集》等诗歌剧本;甚至还读了当时被称为反革命黄色淫秽的手抄本《少女之心》等书籍。就是这些在当年的“禁书”,在狗爬界这偏僻的小山村里,成为我熬度过那段艰苦岁月的最好伙伴。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村民发现我们这不花钱买、又方便适用的煤油灯后,不少人都到知青屋“来料加工”,村里点煤油灯的人家也逐渐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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