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传奇小说连载：瘦月亮（第一部）载完

透明秋语

冬之萍 发表于 2014-9-14 08:33
哦！知道了。谢谢学弟！

学姐您客气了。

长江

透明秋语 发表于 2014-9-14 04:43
三　　回到家里，来不及说什么，立秋就四处翻找起那个用来夹鞋底的夹板来。这一路她想好了，不砸石头不要紧 ...

写那个年代的事情，真的心很痛。朋友写这些的心境，我感同身受。

透明秋语

长江 发表于 2014-9-14 10:31
写那个年代的事情，真的心很痛。朋友写这些的心境，我感同身受。

谢谢长江姐临贴赏评，感谢您的鼓励。

透明秋语

四

　　太阳偏西的时候，川南、陆仙儿及粟队长一行才将那头黑熊抬了回来。

　　山寨沸腾了。人们奔走相告，都聚集在了晒场上，争着来看被川南和陆仙儿猎到的那头大熊。

熊已挂在了分粮时用来挂大称的木架上，厚实的熊皮已经被剥去，露出一身的肥肥的肉来。几只狗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全都凑到木架下，试着去舔那些滴下来的血水，但一闻到熊的气味儿，胆小的狗就跑开了。黑虎神气地在一旁蹲着，守着放在一个大簸盖里的熊胆、熊皮和边油，不让人们乱动。

　　熊胆是上好的药材，而那些边油，则可以让一向都没有油吃的川南增加好多动物油脂。陆仙儿怕有人趁乱拿了去，特地让黑虎看守呢。

    “这家伙好肥，怕有四、五百斤吧？”

    “四、五百斤？你大起胆子报个数嘛，给你说，称七百斤的大称旺翘翘都挂不住砣！”

    “天，这么大个家伙！是吃啥长起来的哟？”

    “吃啥，没听人家川南说么，这家伙就馋蜂蜜，要不然，就打不着它了。”

    “想不到两个娃娃这么能干，就凭着一支弩机就把熊都猎到了！”

    “人家那个弩机是经过改造过的，把麻绳的弦改成了胶皮的。还是两根。我听陆仙儿说，人家打小东西用一根弦，打大的用两根，当然力量大哟！”

    “到底是文化人，才有这么多的鬼道道。那弩机老祖宗传下来就是这个样子，谁想到要改造下了？”

    “陆仙儿跟着人家知青，都长了好多学问。”

    “人家陆仙儿也是个文化人嘛。上过初中呢，只是没毕业而已。”

　　“吔，川南来了要到四、五年了吧？不晓得他还走不？”

　　“听说他的家庭成份太高了，哪个单位敢招他去嘛！”

　　“他家是啥成份呀？”

　　“啥成份？走资派呀……”

　　“走资派是成份呀？”

　　“不招就对了，他要走了，我们再生病找哪个嘛！”

　　“就是，我们山里人才不管他成份不成份呢。只看他的为人……”

　　“是呀是呀，看来他成份高呀，高对了。要不早就调走了，哪里还分得到他猎来的熊肉呀！”   

　　“恁个好的知青娃娃，要是哪个妹仔家嫁了他，就享福了。”

    “有呀，早就有妹仔嫁他了呀。”

    “哪个？我咋就没有听说？”

    “那不是么？假妹仔嘛！”

    “轰”的一声，人们全都笑起来。

     陆仙儿在那边忙活着，并不答话。在山里时，让川南那么一调理，她感到好多了。见人们都把一种羡慕的目光投到她和川南身上，心中有了一种极大的满足。这做人不就图能让人瞧得起，能挺着胸膛生活么？人们叫她“假妹仔”，还编排了这么多的话来取笑她。她可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真妹仔呢。想到川南至今都蒙在鼓里，想着总有一天真像大白时寨里人的吃惊和哗然，她的心就是一阵悸动。那时，川南肯定已经走了。就是没走，也和雨鸽或者别的什么知青结了婚。或许，那个立秋有一天晚上做梦梦见了这里的事情，看到这么多人都喜欢川南，买张车票就来到这里，寻找她的小丈夫。人家是在“水帘洞”与川南拜过堂的“原配夫人”呢。一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胸口就憋得难受。干脆就不想了。既然没有这种缘分，就过一天算一天，走到哪里黑就在哪里歇了。扭头看看川南，见他正被一大帮人围着，心头就有说不出的难受，狠狠地将头转向了一边。

透明秋语

五

　　按照山里老辈传下来的规矩，上山打猎，见者有份。这肉得分给前来帮着抬的人各一份，这一份可以是十斤或者更多一些，那就看打得猎物的人了，一般情况下，这得要比纯粹的力钱要多一倍左右。如果按照这个标准计算，除去六个帮忙的人，川南和陆仙每人都能分到几百斤肉，这可是一笔不小财富。

　　但川南和陆仙儿一商量，难得打着个大家伙，大家都这么高兴，干脆全寨的人都参与按人头平均分算了。她们只独得了熊胆、熊油和熊皮，这也是照祖宗的规矩办的。连按老例属于他们的内脏也拿出来分了。川南只在那肥美的熊肝上割下一块来给了黑虎，算是对它的特别嘉奖。

　　与全寨人平分！这豪爽的举动立刻引起了强烈的反响。粟队长和几个参与抬熊的人也大加赞赏。人们在“轰”的一阵欢呼之后，全都静了下来，把敬佩的目光投到两位年轻人的身上。

　　川南兴冲冲地忙碌着，和粟队长、粟泽学等人一起计算着一人该分多少肉。

　　陆仙儿则在另一边和几个刀工好的山民分割着那熊肉，并按照肉的厚实程度分别放成几个堆，等着接下来的分配。

　　“尽量公平一点，本来是个好事，要是因为分得不公平让大家有意见就不好了。”

　　川南正说着，却见雨鸽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忙迎了上去。

    雨鸽将川南拉到一旁，来不及寒暄，就迫不及待地说：“川南，总算把你找到了。”

    “哦，雨鸽，有事么？”

　　“有，有大事。那个王健不晓得拿了些啥药给肖晓微和张雪吃，两人大泄不止，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人都拉脱形了。我和柳飞扬今天一早就赶到这里，说你进山去了，不晓得好久才回来。没有办法，和柳飞扬一商量，只好又回去了……”

    “哦，我是今天下午才赶回来的。怎么，没请医生看一下？”

　　“看了，到赤脚医生那里拿了些黄连素，但吃了也不见效……这不，我只好又跑了一趟……”

　　“你是说你连着跑了两趟？你也不兴多等一下……”

　　“不行呀，你是没有看见，那肚子拉得太吓人了……”

    “别慌别慌，你说是王健拿了什么给她们吃？”

    “就是呀，也不知是拿了什么，问他他就是不说……”

    “我想想……她们两人是不是都怀小孩了？”

    “是这样的。”雨鸽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前些天王健叫我给他开打胎的药，我没有把握，爷爷也没有教过我，就没有答应他。想来是他自己偷拿了什么药去……可打胎的药是复方，好多味呢，没有现成的呀……”

    “我见他拿了个长颈的玻璃瓶。”

川南一听就急了：“长颈的？坏了坏了，那是巴豆霜，是一味强泄药，我当药引子来用的，那瓶一年两年都用不完。亏他王健想得出，要拿它来打胎……”

　　“巴豆霜？好像听说过，我看那瓶子已经空了……川南，这有没有危险呀？”

　　“吃得少还好点，拉几天肚子就算了，可那小子心急，要是真给她们一人一半的话，非得闹出人命来不可。你等我一下，我去打声招呼！”

    川南快步朝陆仙儿走去，把她从人群中拉出来，说：“我有急事，肖晓微和张雪得了急病，我得赶快去救人。这里就拜托给你了。”

    陆仙儿看了雨鸽一眼，对川南说：“既然是救人，那你快去。路上小心一点。拿着火把，搞不好还得走点夜路……”

    “我知道。”川南边跑边答道。

第七章第六节  400楼

透明秋语

六

    也就一天一夜的时间，两个女孩儿就变了个人了。丰满的脸颊尖削了，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眼睛大而无神。更要命的是，两人都平均泄肚几十次了，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昨晚上以来，她们都只喝了一点清清的米汤，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就是这点食物，也全变成了腹泻的原料，仿佛只在胃肠里过了一下路，就全跑了。

    雨鸽守着她们，没合过一下眼，头昏沉沉的，像被谁打了似的。

    王健一定是躲了。头天晚上就再也没有露面。天亮以后，雨鸽抽空在附近转了转，问了几个早起放牛、割草的儿童，都说没看见。只一个小孩儿说，那个王知青在他家来讨过水喝，又要了几个苞谷粑，然后就朝进城的路去了。

    雨鸽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肖晓微，怕加重她的病情。她知道小肖的脾气，刀子嘴，豆腐心，嘴里吵得凶，心中一样在记挂着。其实，哪一个女孩儿不是如此呢？要说挨的吵多，还是柳飞扬。张雪那样吼他、骂他，人家都只是听着，连嘴都没有还一句。雨鸽比较欣赏这样的男孩。尽管她不赞成婚前就把一生所有的事都做完了，但是，当事情发生了之后，敢于负责就比一走了之要好百倍。王健还像个男人么？甚至连做人的资格都快丧失了。

    看着两人痛苦的模样，雨鸽又想起那天看青时自己的行为。如果川南顺应了她的要求，又恰好就怀上了的话，她不也成了和小肖她们一样的人了么？人们都说，在男女之事中，男的往往比较主动，她现在却觉得，女孩儿更容易犯冲动的毛病，脑袋一热，就不计后果。爱上一个人了，总是想把一切都献出来，似乎不这样做，就显不出自己爱的真诚，显不出自己爱的彻底。

    那天被川南拒绝后，她的内心深处是很痛苦很难堪的。她甚至想狠狠地扇川南两耳光，大骂他一句：懦夫！怕什么，我一个姑娘都不怕呢，你怕什么？现在她却为那晚的行动后悔了。如果，她想要是如果川南要了她，她会怎么样呢？以后立秋回来，她的生活还不乱成一锅粥么？好在人与人不同，花有几样红，川南的冷静和理智最终救了他们两人。

    这会儿，川南就在雨鸽身边，面对两个危重病人，他仍然是沉着的。他用独特的点穴疗法给两人做了治疗，很快那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就轻多了。川南见两人的脸色好了一些，就叫她们都坐在他的前面，背朝着他，尽可能的放松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恼人的问题。川南自己则坐在她们的后面，同时给两人治疗。只见他略一放松，也没见什么花架子，就将两只手分别放在了两人的后腰上。这种情景，雨鸽已见惯不惊了，然而柳飞扬却只是听人家说起过，有些疑虑。他见张雪有一阵没有叫痛了，不放心地问：“小雪，你好些了么？真的就不那么痛了？”

    张雪轻轻地点点头。她也是第一次接受川南这样的治疗，只觉得他放手的那个地方热乎乎的，不一会儿那种热量就从后腰传到了腹部，传遍了全身，肚子里咕咕地叫着，却不觉得痛了。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感到自己整个身躯都有节奏地上下起伏着，人都轻飘飘地浮了起来，川南的那只手似乎在一下下地轻推着她，舒服极了。

    柳飞扬见张雪的脸色缓过来了，心中大觉惊奇。以前听人们讲起川南的医术如何奇特，他都不由自主地涌起一种不相信、不服气的感觉。甚至昨天晚上行走在野狼沟里时，都还和雨鸽闹了个小小的不愉快。这回请川南，听那些社员们说起他时的那种语气，都为寨子里有这么个人深感自豪。现在才知道是自己太孤陋寡闻了。联想到前段时间在人家那儿串队做的那些包括拆屋顶来烧的事情，心中大为不安。想对他说声对不起，又不是时候，只得怀着一颗诚惶诚恐的心看着。

第七章第七节 401楼

透明秋语

七

    肖晓微以前有个月经不调的毛病，就是川南给他治好的，对这种疗法已有所感受。但这回一定是心情不好的缘故吧，她总是无法静下心来。前段时间在川南他们那儿的时候，王健想的那些办法，就让她吃够了苦头。那个时候，她心中就产生了一种不祥的感觉。觉得王健要在一个关键的时候离她而去，居然不幸言中。这使她的心痛超过了身痛。

    过了半个多小时，张雪已基本不痛了，脸上也有了些血色，就依在床上歇息去了。

    肖晓微情况没有那么好。原来川南所采用的办法，要求医患密切配合，全心全意地投入。特别是接受治疗的人，一定要心无挂碍，才能进入那种奇妙的境地。肖晓微心中却像有条翻腾不息的江河一样，这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川南见她仍然痛得不轻，就在她的合谷、足三里等止痛要穴上扎上了几根银针。知她太虚，不敢用强手法，下针和进针都十分小心。并劝说她道：“小肖，你要尽量放松，有天大的事都要等治好了病再说。”

    雨鸽知道肖晓微心中难受，如果王健能像柳飞扬，忍一忍自己的德性，事情就好办多了。可偏偏一个铜锅儿，一个铁刷把，硬碰硬，钢碰钢，不碰出火来才有鬼。雨鸽站在她的后面，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不料这个举动却让肖晓微一下就哭了。手上腿上都扎着针，无法动，直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雨鸽忙说：“瞧你，这是干啥呢？你还扎着针呢。别哭了。”

    川南道：“晓微，你再这样激动我就无法给你治疗了。”

    张雪在那边听到了，也软言相劝。肖晓微这才渐渐平息下来。

    川南试着捻动银针，加强了些刺激，但还是不敢用透针的手法。还好，晓微听了大家的劝解后，心里好受了些，内因顺了，外因也就起了作用，痛终于止住了。川南叫雨鸽扶她到床上去休息。安顿下来后，川南把雨鸽叫到厨房，拿出两包药来，给肖晓微那包里又加了两味，一并交给雨鸽，嘱她千万别搞混了。

    雨鸽有些不解，问：“她两人不是同样的病么？怎么晓微还要加上两味？”

    川南解释道：“基本药物都一样，但肖晓微情绪不稳，还伴有血虚，要单独调理。哦，对了，这药得多熬一会，把药性充分熬出来。她们就是不拉了，也不能吃辛辣的，要多养几天。吃几天清溜溜的稀饭，最好加上点糖。拉了这么久的肚子，都脱水了。有糖么？”

    雨鸽说：“上次回家带了些白糖回来，还没舍得动呢。正好就派用场了。这里没你的事了，抓紧时间到我屋里去睡一阵吧。这段时间，也真够你受的了。”

    “用不着，我哪有这么娇气？倒是你，才真的该休息一下，来，你起来，我来烧火，平时，我也最欢喜欢坐在灶边，又热和又得到了休息。”

    “我的……我说川南，这是热天，不需要烤火的。你是要照顾我，连谎都不会撒。来吧，成全你。我去问问肖晓微还想不想解手，这个你就不方便了。”她想说“我的老同学”，可说了一半又改口了。忙朝着川南笑了笑，赶紧走了回去。先去看张雪，见她已经在床上睡着了，柳飞扬守在她床边坐着。便对他说：“有啥就来叫我。”又来到肖晓微那里，晓微躺在床上，脸色看上去好多了。雨鸽凑到她耳边问：“晓微，现在感觉怎样？还有要拉肚子的感觉没有？”

    晓微看着雨鸽说：“这真奇了，川南给我调理时，我都还想拉，怎么这会一点都不想了？”

    “没听人说么，‘扎针拔罐子，轻松一半子’。川南从小就跟他爷爷学，医术自然不差。”其实这话她是从川南那儿听来的。

“川南太善良了，王健要是赶得上川南三分之一，我就要念‘阿弥陀佛’了。雨鸽，真的很羡慕你，寻到了志同道合的人……”一说到这里，肖晓微又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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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秋语

八

    雨鸽想告诉她，自己和川南仅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但一见到肖晓微这模样，就忍住了，再说，成为川南的女友，可以说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就算是肖晓微误会了，这也是一个美好的误会。雨鸽劝她道：“瞧你又来了。川南是怎么给你说的？要保持一种平和的心态。你这样怎么行呢？”

    “雨鸽，处在我这一步，怎能不想呢？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他，却落得这般下场……当初我太冲动了，只看到他对我百依百顺，没想到那只是一个假象。怪不得有人说，他那张嘴巴，哄死个人，天上飞的麻雀听了他的话，都会收起翅膀落到地上来……”

    “其实，你不该对他说那些话，他是个要面子的人，你让他出去，可能伤了他的自尊心……”

    “那只是他的一个借口。我就是不说那话，他也是要走的。在他们点上那几天，我就有些看出来了。我是在试他，没想到，他就真的暴露了……”

    “算了，不说他了。你身体这么弱，得好好休息下才行。”

    “这回全亏你了。雨鸽，真的，以前对你不起的那些事，莫放在心上。我这人，还不是太坏……”

    “晓微，瞧你。出门在外，一个锅里吃饭，大家就是姊妹。难得有在一起相处的缘。你放心，我和，我和川南一定要想办法，帮你过了这一关去，顺利回城……”

    “……”

    肖晓微躺在那里，已是泣不成声了。

    雨鸽想劝说她，话没出口，自己也哭了，两个女孩儿抱在了一起。

    川南端着药碗走了过来，见两人抱头痛哭，心想，哭出来也好，话憋在肚子里太难受了。他把药碗放在桌子上，就走了出来。

   已是黄昏时分了，外面的竹林中传来画眉婉啭的叫声，几只蜻蜒在空旷处飞着，追逐着飞虫。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儿背着个书包蹦嘣跳跳地向这边跑来，站在雨鸽门前朝里面喊道：“雨鸽姐姐，雨鸽姐姐，有你一封信，我给你带回来了。”这里的信一般只能送到公社。

    川南对他说：“雨鸽姐姐有点事，把信给我好么？等会儿我给她。”

    那男孩儿看着他，脸上露出笑来：“你是川南哥哥！你给我治过病呢！”

    川南也认出这个男孩儿了，那是前年的事了，那时他又瘦又黑，腹胀如鼓。吃了好些药都不见效。他的父母慕名找到了川南。川南给他一查，认定是蛔虫太多的缘故，就给他吃了些使君子，结果打下一百多根虫子。

    “怎么样，后来又痛过吗？”

    “没有，吃了你的药就好了。”男孩说，脸上洋盈着烂漫的笑容。

    “嗯，是长高了，也长胖了。不过，今后还得要多注意个人卫生，吮手指的事再不能做了。”

    男孩不好意思地笑了，把手里的信交给了川南,朝他挥挥手就向家里走去。

    川南见那封牛皮纸的信封上只写着收信人的地址，寄信人一行上只写着“内详”二字，猜想是她的熟人写来的。就来到肖晓微的住房前，侧耳听听，里面已经安静下来了，试着了喊了声：“雨鸽，你出来下好吗？”

    雨鸽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走了出来，有些难为情地对川南笑笑。川南把那封信交给她，雨鸽一看，心头立刻狂跳起来，她看了川南一眼，顾不上说话，回到自己屋里，把门关上，将信拆了开来。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两张她的照片。而这两张照片，分明和过去看到的是不同的版本。照片还是在她们知青点上被偷照下的。照片上，雨鸽正站在屋后的那个简易浴室里，端着一盆水从头往下淋着。看得出偷拍的人对这儿相当熟悉，是躲在近处的某个地方拍的，以至把女孩儿家的一切都照得那么清楚。

    “难道是他么？”雨鸽想起前些时间看到王健摆弄过一架照相机，心里顿时升起一阵凉意。如真是那小子，不知他偷偷拍了多少张呢。但我和他没有什么冲突呀，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她拿着那两张照片，呆呆地看着，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透明秋语

九

    “仙儿，你是恁个想的，说句话呀！”

    中午，正是山民歇晌的时候，陆老汉坐在一旁，边抽着旱烟边催促陆仙儿。

    陆仙儿正纳着一双厚实的鞋底，川南脚上的那双鞋已破旧得不成样了，她得在秋天来临之前给他赶一双出来，当然，这些都是瞒着川南的。

    由于今天天热，也由于是在自己家的缘故，她把宽大的外套脱了，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短褂，尽管那条长布带仍然缠着，也显出了女儿家的妩媚。老父对此已经不大满意了，但今天是他有事要求陆仙儿，就没有过多的指责。

  “你咋个的，说话呀，人家那边还等着回话呢！”

    陆仙儿的火气上来了，抬起头来，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说：“你叫我说啥？我不知你们都恁个想的。把我整成个不男不女还嫌不够，这会儿还要叫我去相亲……你是发神经还是咋的？我能娶个女的进门来么？”

    “你都二十岁了，在我们这里，谁不知道你是个响当当的男儿？这是我们家的大好事呢！以前，没人来给你提亲，是嫌我们穷，自从你和川南知青猎了熊回来，那些妹仔家看你的眼神都变了……”

    “再怎么变，也把我变不成个男儿身。”陆仙儿说，“把人家娶回家来是给我当妹子还是当姐姐？妹子，我下面有三个，姐姐，我上面有两个！”

    父亲竭力要说服陆仙儿，一点都没有发火，继续说道：“看你说的，当然是给你当婆娘！”

    “你……”陆仙儿急得流出一串泪来。

    “这事你又不是第一个，老辈子就有！清风寨就有这种事！那户人家姓王，家里没有儿，就选了个丫头当儿喂，后来还不是讨了婆娘有了后……”

    “我说你是老糊涂了！那是多早前的事？解放前！给你们说过一百遍了，现在都七十年代，还容得你瞎胡整么？”

    “这怎么叫瞎胡整呢？”父亲有些生气了。

    妈妈摸索着走了过来，她的眼经过川南的治疗，已能看得见对面的人影了。“陆仙儿，怎么这么给你爸说话呢？有话好好说不行？”

    “妈，这话我能好好说么？我是什么身份你们应该不会忘记吧？以为拿布一缠，剃个短头发我就变成男的了？”

    “把你那衣服穿上，你不看看，像什么话！”父亲终于忍不住了，发起火来。

    “我不！我还想把那带子解了呢！二十年了，我天天活的啥样你们晓得不？那布带勒得人连气都透不过来，里面一边长着个大疙瘩，一动就痛得钻心……哦，当真不在你们身上，不晓得疼哟？”

    被陆仙儿抢白了几句，父亲不说话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又点着一锅烟，蓝幽幽的烟雾笼罩了他的脸。

    母亲的手颤动着，走上前来，摸索着捧住陆仙儿的头，却被陆仙儿烦躁的摆脱了。

    妈妈哽咽着说：“妈晓得你过得苦，可你苦得也值呀。你瞧，你们这回猎了熊回来，谁不说你能干呢？就是以前不怎么说话的人见了我都要打招呼。”

    “就是嘛，”父亲接过了话头，“寨子里的毛头小伙子好几个，有几个在拿全工分？没有嘛，你刚满十八就评上全工分了……”

    “这些我都不稀罕！”陆仙儿吼道，“我宁愿做我的女孩儿，吃孬穿烂我全不在乎！”

    “我的小先人，你小声一点！你是想让全寨的人都晓得？气死我了！你不在乎，我还在乎呢！我不能让祖宗传下来的香火在我手里断了！再说，挣不来工分拿什么来养家糊口？”

    “我说你是在发癫！面对现实好不好？”陆仙儿拼命克制着自己，以至声音都有些发抖了。她觉得父母太不近人情，太不讲理了。把她装成个男的，装点一下门面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她去相亲，继而还要她洞房花烛呢！

    到底是母亲，见她气得这样，不忍心了，对老伴儿说：“要不，就缓一缓？陆仙儿说得也在理……”

    “她说得在理，我就没理，对不？我为了啥？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谁说你没理来？仙儿一时没转过这个弯来，就让她多想一会儿嘛……”

    “还想？明天就当场了，我已答应了人家了，叫陆仙儿去和她见见面。”

    “要去你去，我不去！我去了咋说？就说，‘好，你来我家吧，反正我也是个女的，我们可以做伴儿。你大点呢，就是我的姐，小点就是我的妹。你好好地长，长得漂漂亮亮的，到时让我们爹好好把你再嫁出去’……”陆仙儿平时话并不多，父母说什么也大都是听着，顶嘴的时间很少。今天确实是生了气，既然说都说了，多说几句和少说几句关系并不是很大的，就由着性子来了。

    “听听，这都是说的什么话？”父亲报怨道，“都是你，尽宠着她，瞧瞧，这脾气越来越怪了。”

    “仙儿不爱听，你就少说几句行了。”

    “我还想留着口水养牙齿呢！这些都是谁弄起的？你倒是说得轻巧，我都要六十了，又是个‘药罐罐’，还有几天活头？硬是要应了老爹的话你才安心？真是一抱不如一抱！我爹还有我这个儿呢，到我们呢？要是你中用一点，生下个儿来，我还用打这背时主意？你倒是生得快，像老母鸡下蛋一样，屁股一翘一个，可都是些陪钱的货……”

    “这能全怪我么……”女人嗫嚅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陆仙儿站了起来，想告诉爸爸从川南那儿听来的，生儿生女全在于男而不在于女的话。但一想说了她爸也不会信，又坐下去了。

    母亲最怕的就是丈夫说她无能，不会生儿子。好在自从有了陆仙儿之后，这个假儿子给她挡了许多的话，很少再听到丈夫的骂了。这会儿丈夫的话却像锋利的刀子似的，直戳她的心，可怜的女人手捂着脸“嘤嘤”哭着，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第七章第十节  411楼

透明秋语

《瘦月亮》已经更新到第七章第九节，欢迎各位朋友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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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电视诗《秋日絮语之　慈云寺情思》今天新发，敬请各位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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