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上龙池人 于 2014-6-13 12:32 编辑
父亲已经离开我们整整五十年了。但他平凡而纯真的事一直影响着我。 父亲个子不高、但很结练。个性刚强暴躁、却是豆腐心肠。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土改时期因积极而加入了共产党。历任陈家浜村副村长, 我记忆中的父亲,对党的事业忠心耿耿。高级社兼任黄家山小队长,由于他干得出色,我队连续几年被评为“红旗”队。那年头社里年终每年评选上、中、下三个等级,分为红、黄、黑三种颜色旗。各自劳动时在田头插上品位旗帜。
父亲的一生,对党的亊业忠心耿耻,鞠躬尽瘁。记得他在高级社时,是副社长兼黄家山生产小队长。每逢农忙季节,总是披星戴月出没在乡野小径上。碰上雨雪天,身穿蓑衣、脚套草鞋也得出门,从不怠工。那年代除极少富裕人,雨雪天有套鞋(元宝胶鞋)雨伞岀门。大多是身穿蓑衣、脚套草鞋。夏天是赤脚的。父亲整天不是忙于大队的事就是忙于小队之事。 父亲还多次出席公社、县的先进代表会,多次领回奖状。可惜未能保存下来作纪念。 记得59年夏,父亲一次带领一班人外出采购桑叶。那年月正是公社化,是大队合算体制。大队里养的蚕,由于桑叶紧缺。正当父亲在外,家里有个大妹名全妹,因突然发高烧。母亲同我轮换背着她步行十八里路到张渚医院。经医生检查,说是肺炎。不料在医院没几天就夭折。父亲又不在家,那时,不象如今通讯发达,无法与父亲连系。还是张渚南门两位叔叔请木匠做口小棺材,将这“讨债鬼”埋在南门西山岗。
父亲经常给我们讲起他不知次数,童年、青年时代的故事: 三岁那年爷爷就去世了,家里经常吃了这歺愁下顿。为充饥,父亲六岁时就到虞家桥河埠头去捞菜边皮回来烧烧吃。夏天是全身赤裸下河,冬天由于冷,就用一根小竹子,一头钉上一只是小元钉。使用这样的“打捞器”来捞“胜利品”。 8岁那年,父亲就去隔壁他伯父家放牛。每日三歺吃饭时,父亲佯装“遥饭碗”回家分一半给弟弟吃(即我大叔,才5岁)这样时间长了被他伯父知道,就得受罚;一天不准去他家吃。还得照样去帮他放牛,扫牛棚。稍有不使他满意之处就遭“耳光”“脚尖”。就这样,父亲在他家不到二年,吃尽了不少苦。几次在祖母面前哭诉,不愿再受那份罪。每逢此时,祖母总是含泪劝说:“你葛小佬,弗去?家里能养活你勿拉?” 就这样,过着是他侄儿不是侄儿的牛马生活。直到父亲10岁那年,经人介绍去南门头往东5华里路,一个叫韭菜坞村姓申的老板家放牛。这申老板对父亲,好倒则勿得了。每回话头父亲提起讲:“这老板和老板娘,比自己的嫡亲伯父母都好几十倍。”父亲在他家一干就是十年。19岁那年,父亲经人介绍来到离张渚9公里的陈家浜马家门上“招亲” 所谓招亲,用现代语讲就是倒插门。男方到女方门上住下来。但不和亲,(结婚)等到该和亲的时候再拜堂成婚。 父亲招亲上门后,肩负着种龙池山澄光寺2亩租田,和10几亩己有松树山林活。租田就在陈家浜村郊。松树山在大湾折即蒋家荘水库往东200米。外公开豆腐店,父亲还得起早推磨做豆腐。此行业每年要烧大量柴。而松林是暨茅柴山。父亲每逢寒冬腊月,要把山上的茅柴樵回备用。此外还得“撞松毛”也就是松树修枝。
那年代的运输不象现在这么发达。父亲还得农闲“推发脚”来增加家庭收入。“推发脚”是宜兴方言。就是用独轮车也叫狗头车推毛竹、茅柴等山货搞运输力资。此苦力少不了女人的一份“差使”即“男推女揹”。 冬去春来,母亲十八岁那年,外公外婆正张罗着为父母拜堂成亲。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外婆因病离世。无奈,为守孝只得将婚期推后三年才拜堂成亲。记得母亲生前曾不止一次地,讲述她与父亲拜堂的新衣、是向邻居借的,第二天立即归还。
父亲出身家寒,从小就劳作、故目不识丁。不过,那年代穷人皆如此。父亲虽不识字但记忆力很强。记得一年春节他还上台演小型锡剧。排练时的唱词说白全靠别人一句一句“装进”脑里。扮演“老头子”台下观众都说他装得真像。
父亲的一生,总是服从组织按排,任劳任怨埋头苦干。1958年公社在新田房曾办过林场。这里30多亩水田,20几亩旱地是梨、茶、松等五个品种树苗。故新田房也称苗圃。后来由于历史原因,60年林场就解体了。场上的工人都回到各自大队。然而,这里的土地需要人来耕种。因此在61年,龙池大队从八个小队中各队抽一户,来新田房组成一个“拼来班”生产小队。我家从黄家山小队而来,并由父亲担任队长。 来到这里,父亲带领全队男女十六个劳力苦战了五年,把这里原近50多亩的水田、旱地树苗铲除,进行土方整田工程。相继还造了二只小水库。就这样,经过将近五年时间的一场艰辛拼搏,父亲满以为大功告成,可以多打粮食让社员吃饱肚皮。然而,这五年中并非一帆风顺。他经受了一场严峻的人与自然对他的考验。 那年代,社员吃粮标准是核产定粮。也就是说你的亩产粮食高,社员吃粮标准就高。而新田房又是缺粮队,得吃反销粮。如果达不到公社核定的粮食总产量,口粮标准就低。因反销数是有底线的。 这个“拼来班”队,可以说是白手起家。三十多亩水田有二十多亩是“望天田”没有塘垻水源,全望天下雨才能有收成。而辛辛苦苦造的二只小水库,工程失利存不住水。再则别的生产队有耕牛,这里确没有,水田耕犁不是靠人工挖,就是候人家的牛空与不空。 因而由于客观原因导致连续三年工价三角八,吃粮二百四。全小队30多个人过着手头“不活乐”肚皮吃不饱满的日子。 再则,这个“拼来班”队班委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社员人心复杂。记得曾有四任大队书记对新田房的论述; 第一任;黄正明他说:“新田房个个是梁山上的将。” 第二任;张弟清是这样讲:“你们个个都是红眉毛绿眼睛。” 第三任;张福林比喻:“这个队的人全是独口野猪。” 第四任;章志林说:“新田房那一个不很?” 这一局势,是父亲万万没料到的。他满以为仍可以象当年在黄家山一样,抱着一颗革命心热情来履行党赋予的重任而拼命地干,可报答共产党毛主席对穷苦人的翻身之恩。没想到事与愿违,接连三年白吃苦。造成大队对他不信任,认为无能。群众见其余队人均吃粮五六百,工价八九角,能勿“指爹骂娘”? 64年春,大队免去父亲副大队长和小队长之职。然而第二年春大队又恢复父亲的小队长。原来接任父亲的那位队长也不过尔尓。当父亲东山再起,满怀对党的既往感激之情,决心把新田房搞上去。他不知道此时癌症已经潜伏于身,复职后二个多月,饮食打厄,去宜兴医院检查,宜兴荐言去无锡,检查结果是患了食道癌。医生说,需先交1千元钱住院动手术。1千元,这在当初是个天文数。再说我家更为困难。无奈,只能回家四处打听有何灵丹妙药。根据民间偏方,父亲服用过“对口蕈”,即坟墓中死人口里出的一种蘑菇,还有其他一些中西药,但都无济与事。病起前后八个月终因医治无效,于1965年11月22日去见马克思了~
那年,父亲才46岁。就扔下我们母子六个就这样走了。 那年代,人死后还未实行火化制。家里穷得连父亲的棺材还是去信用社贷了50元钱。 父亲从来到这个世上,全国解放后,虽说与旧社会比是翻了身。但与他人相比、仍没过上一天真正幸福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