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窗烟雨 于 2014-4-19 08:11 编辑
儿童总是充满好奇,为啥光柱照到白布上,就有声音有会动的人?我想弄明白,爱捅毛蛋的淘小子们也想弄明白,那些人是藏在电影机射出的光柱里吗?淘小子比我有胆,他们敢于亲自实验,会在电影放映时突然站起来,叉开五个手指,把小黑爪子伸进光束,看看是否他的手出现在影片里,然而大白布上只会出现一个更大更黑的爪子印,挡住电影里的人,惹得众乡亲怒骂。随着年龄增长,我知道了白布上的声音和画面都是电影机放出来的,那个转动轮子上缠着一圈圈的相片底版,叫胶片。一个电影要好几盘胶片,经常是看得正起劲,呼啦一下声音和画面都没了,神奇的白布就成了浆洗后挂在猪圈旁的白被单,众人的头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唰”一下给扳向电影机,放映员就在无数个眼球的盯视下换上另一盘片子,他好像故意 慢吞吞的,让观众的心如同被油煎。他总算换完,大白布“呼啦”一下又亮了,声音和画面又出现,但我总感觉跟前面接不上,好像丢了点什么。小孩子一直没有机会凑到足够近的距离,仔细看看那一盘盘电影片子啥样,有天我在电影机搬走后捡到一段胶片,举到太阳下细看,三寸长的胶片上每个小格子里的阿庆嫂都是一个姿势,好没意思。这不会动的一格格的相片底板,为啥被光柱子给弄到大白布上就会动?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上初中学物理,学到实像虚像、视觉残留,才明白了电影的原理。 儿童也喜欢模仿,我们几个小丫头,课间就曾躲在操场的一角,模仿白毛女用脚尖站立,把脚上亲娘亲姐点灯熬油做出来的鞋,毫不吝惜的戳进泥土,咬牙忍着脚趾头传到心尖的疼痛,比赛谁能站的更久,甚至奋力走上几步,当然免不了是东倒西歪踉踉跄跄。一层层破布用浆糊粘一起,晾干后裁剪好,再用大腿上搓出来的麻绳,一针一针纳得密密麻麻的鞋底,就这样被我们“跳芭蕾”,跳得皮开肉绽,坚决的跟鞋帮分家,拒绝夹在脚趾头和大地之间受窝囊气。姐姐曾为此用笤帚疙瘩指着我的鼻子问:“咋回事?你说!好好的新鞋咋这么快就坏了?”别看咱还不到十岁,却已经知道死猪不怕开水烫,两眼盯着脚尖避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给她来个“打死都不说”,凛然的气概不输从容就义的李玉和。 后来,随父母返城,城里的电影是在电影院放,白布也不挂树上,而是固定在舞台上,人们也不用自己带小板凳,不过看的片子基本还是那几个。当年有个顺口溜:“阿尔巴尼亚电影搂搂抱抱,朝鲜电影说说笑笑,中国电影新闻简报”。在听老师说要第N次看《海港》时,我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都看过好几遍了。” 不得了,立刻有一胖胖敦敦的女同学站起身义正言辞:“革命样板戏,我们百看不厌。” 今天的年轻人无论如何不会相信这话出自十一二岁的小学生之口。 说心里话,我真的不爱看样板戏,我爱看阿尔巴尼亚的《地下游击队》,朝鲜的《看不见的战线》《原形毕露》。那时候姐姐和她的同学们都应该在乡下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但是她们总找各种借口编造各种理由逃回城里,几个同学凑一起,一边织毛衣一边唠电影,我就在旁边假装整理糖纸(那时流行攒糖纸),竖起耳朵偷听。从她们嘴里,我听到了《冰山上的来客》《秘密图纸》《徐秋颖案件》,她们讲到兴头上,还会哼唱《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当然是压低嗓门。那时,我真恨自己没早生几年,绝对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亲眼看这些片子,甚至比她们看的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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