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出蒙古王府的女人们》【四】
今天要去福缘寺敬香，玉儿一早起来就在屋里屋外来回跑着，她着急地催促佣人尽快收拾东西。小雨也要跟着去敬香，她很高兴，来王府快两年了，这是她第一次出王府大门，平时侧福晋和格格出去只是吉雅跟着，听说这次也带着她，小雨几天前就兴奋得睡不着觉了， 小雨在王府要做的事情不多，也不累，她每天跟在格格的后面，拎着格格随时需要的东西，比如洋娃娃，小包包什么的，随时听从格格的使唤，当然也要随时观察格格需要什么，去为格格准备好。小雨记性极好，什么事告诉她一次，她就不会忘，人也机灵，还是个天生就会说奉承话的孩子，不经意间总会说出让人喜欢听的话。乌云侧福晋对她很满意。 在王府近两年的生活，让这个小人懂得了，只要侧福晋和格格满意她，她就会有好日子过，她尽力照顾着格格，也尽力讨好乌云侧福晋，玉儿格格愿意跟她玩，格格唱歌的时候，小雨是她最忠实的听众，小雨懂得玉儿格格喜欢什么，她使劲地拍着小巴掌，假装听得如痴如醉的，玉儿格格跳舞的时候，小雨就用一个小树枝敲打着一只破木箱，开始她总是敲打不好，节奏不对，在格格多次指导下，她总算敲打得合格了，玉儿在指导小雨学这学那的过程中，也满足了自己小小的虚荣心，在小雨的恭维下，她觉得自己是一个能人，她也喜欢这个和自己同龄的女孩。 “小雨，快一点啊，要出发啦，你再不来就不带你了。” 听了格格的喊声，小雨抱着一大包东西，满头大汗地跑了出来。这次敬香要去几天，从昨天晚上她就开始准备了，等她把东西放到马车上，大队人马就出发了。 这次一起出行的除了乌云侧福晋和玉儿格格外，还有阿荣侧福晋和大管家朝鲁及他的妻子云霞，四位女主人坐在一辆四匹马拉着的带篷马车上，小雨和吉雅坐在一辆一匹马拉着的小车上跟在后面，朝鲁带着一队人骑马跟着，队伍浩浩荡荡，惹来很多人观看。 小雨透过车窗向外看，她希望在路边看热闹的人群里能看到她的亲人，她一边四处看着一边在心里默默地念叨，额吉，阿爸你们知道吗？你们的女儿就在这个队伍里呢，我好想你们啊！她仔细地看着跪在地下的每一个人。妹妹娜仁、小弟弟斯琴，你们都好吗？外面这么热闹你们怎么不出来看看呢，姐姐好想看你们一眼啊。可是，人群里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小雨有些失望。 坐在一边的吉雅拍了拍小雨的肩膀，伸手搂住了她，这些女孩子从进到王府那天起，就不允许再回去了，这她们是知道的，可是王府的高墙挡住了她们回家的路，却挡不住她们对亲人的思念，小雨难过地想，好容易有个出府的机会，家里人怎么不出来看看这热闹的队伍呢，她眼睛不停地四处张望。 突然，小雨的心一阵颤动，很远处有个女人，很像她的额吉，那人穿了一件额吉平时常穿的暗红色衣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望着这支队伍，小雨伸出手使劲向她摇摆，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那个人似乎也看到了她，向前迈了一步，又停了下来，吉雅把小雨的手拿回了车里，羡慕地往外看，外面那个人渐渐远了，小雨抽泣着趴在吉雅的肩上，吉雅的眼睛也湿了。 吉雅羡慕小雨，她有一大家亲人，有额吉和阿爸，还有哥哥、弟弟和妹妹，吉雅没有亲人，亲人的影子依然在吉雅的记忆中，但已是天上人间，永不能相见。两个各怀心事的女孩，望着辽远的草原，默默地不说一句话。 车突然停了下来，过来一个人喊道： “吉雅，小雨到前面的车里！” 原来是玉儿格格嫌坐在车里闷，让她们俩过去做伴。吉雅和小雨不愿意到前面的车里，和主人在一个车里她们不能坐着，只能跪在车板上，但是格格让过去，两个人急忙跳下车跑了过去。 爬到车上，小雨的眼前一亮，这个宽敞的马车就像一个活动的蒙古包，四周用淡粉色绸布做成了围墙，靠边处有两排凳子，凳子上铺着白色的狐狸皮，脚下铺着一层毡子，大家都脱了鞋，坐在这里既干净又舒适。 玉儿见她们来了高兴地说： “在外面没有那么多规矩，你们俩坐下。”尽管格格这样说，可是她们可不敢，乌云侧福晋看她们不敢坐在凳子上，就让她们坐在了脚下的毡子上。 夏初的科尔沁草原，天高云淡，绿油油的草地一望无尽，草地上开满了一片片的鲜花，有时前面有一条无床河，河水弯弯曲曲在草原上随意地流着，如同一条银色的绸带飘落在绿色的地毯上。看着辽阔的草原，乌云侧福晋的心情非常好，见吉雅来了，她一时兴起，吩咐吉雅： “吉雅，唱支歌吧！” 听了侧福晋的吩咐，吉雅清了清嗓子，有点羞涩地看了阿荣侧福晋和云霞小姐一眼，放开嗓子唱了起来。 啊，草原呦，辽阔的草原
啊，高山呦，雄伟的高山
啊，亲人呦，远方的亲人
啊，思念呦，深深的思念
辽阔的草原一望无边
草原深处是高山
高山挡住了肆虐的风雪
也挡住了故乡亲人的双眼
啊，故乡呦，我遥远的思念！
这是一首科尔沁长调歌曲，吉雅深情地唱着，从去年开始乌云侧福晋就让她陪着玉儿跟老师学唱歌，阿荣侧福晋和云霞第一次听吉雅唱歌，吉雅的歌声让她们的心都为之一动，古老的科尔沁长调，悠扬略带一点苍凉，歌声委婉动听，云霞听着听着眼泪流了下来。 云霞的阿爸和王爷是远亲，在一次王爷打猎的时候，一只黑熊向王爷扑来，云霞的阿爸用身体挡住了王爷，王爷安然无恙，阿爸却被黑熊抓伤，从此不能走路。王爷感激他的救命之恩，给了他很多财物，还把云霞接到王府当格格养着，云霞温柔乖巧，深受王爷的喜爱，没有玉儿的时候，云霞就是王爷的掌上明珠。为了她的婚事，王爷还费了一番心思，他不想让云霞嫁得太远，在近处又没有那么合适的人选，嫁给王公贵族吧，怕人家小看了她而受气，嫁给一般的百姓吧，怕她受委屈。当阿荣侧福晋给王爷提议让她嫁给朝鲁时，王爷马上就同意了，王爷对朝鲁的印象很好，云霞也对朝鲁有好感，朝鲁人长得帅气，性格也好，人也能干。她嫁给了朝鲁，王爷又让朝鲁当了王府的大管家，府里有几个管家，每个管家各管理一部分，大管家是管理全府的，也管理这些管家，是王府里的实权人物。 结婚那天，家里热闹得很，就像王府里出嫁格格，大量的嫁妆，长长的迎亲队伍，云霞很风光。新婚之夜，云霞在王爷送给他们的新房里静静地等着丈夫，一直等到天快亮了朝鲁才进来，云霞以为朝鲁喝多了，但是朝鲁的样子让她大吃一惊，朝鲁哭过了，眼睛红肿着，云霞走过去关切地看着朝鲁。云霞很单纯，她知道朝鲁的家很远，成亲的日子父母都不能在场，她以为朝鲁想家了，看着朝鲁被泪水洗过一般的脸，云霞拿过一条热毛巾心疼地给朝鲁擦了脸，又给他倒了杯热水，她看朝鲁一口气喝了水，便给他解衣服，给他脱鞋。 看着美丽温柔的云霞，朝鲁心里很感动，他在外面哭了几个小时，又冷又渴，当云霞把朝鲁冰凉的脚放在她温暖的肚子上给他取暖时，朝鲁感动得一把抱住了她，云霞解开自己的衣服，用身体温暖着朝鲁冰冷的身子，朝鲁的心慢慢融化在这温暖中，他看着赤身躺在身边的云霞，不觉一阵冲动，血流撞击着他年轻的胸膛，他开始亲吻云霞，朝鲁充满激情的亲吻让云霞幸福无比，可是她从小生活在封闭的王府里，思想很保守，她强克制着自己激荡的心，静静地躺在那，看云霞这样沉默，朝鲁想起了高娃，想起几年前曾经和高娃的激情，想起高娃那撩动人心的疯狂，朝鲁闭上眼睛回想着那夜发生的狂风骤雨，想着高娃那痛苦的撕咬和喊叫，朝鲁激动在新婚的狂欢里。 第二天，姑婆婆阿荣侧福晋让人拿来了带血的喜垫，满意地笑了。 新婚之夜，初做人妻，云霞感受了惊心动魄的快乐，早晨起来，这个弱女子几乎不能走路了，她心中暗喜，她喜欢丈夫这种让她害怕的激情，她等待着再次发生那样的快乐。可是朝鲁似乎太忙了，经常不能回家，就算回到家里也是累得蒙头大睡。云霞有点失望，越是失望也就越是期待。云霞天天失魂落魄地等丈夫回家，朝鲁一回来她马上过去伺候，经常含蓄地主动去亲近朝鲁，她用了各种方法去讨朝鲁的欢心，可是她痛苦地发现，她越是对朝鲁亲近，朝鲁越是疏远她。几年过去了，朝鲁回来的越来越少，每当夜晚来临，云霞自己守着个大房子呆呆地看着天流泪，这个家有钱有势，就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很寂寞，很孤独，她希望有个孩子，无奈朝鲁一年也就能在她的房间里住几天，夫妻之事很少，云霞心中不解，又不敢多问，朝鲁很敬重她，但是，这种近似于亲情的敬重不是云霞想要的。 结婚几年了，云霞仍然没有一男半女，王爷和福晋们都为她着急，尤其是阿荣侧福晋，她知道侄子在老家的事情，她偷偷观察着侄子夫妻的关系，感觉侄子好像不怎么喜欢云霞，阿荣有些不安，她怕哪天侄子娶了妾冷落了云霞，那可就得罪了王爷了，阿荣一直把侄子和云霞看作是她未来的靠山，一旦侄子和云霞闹翻，她怕王爷会迁怒于她。所以，一听说乌云侧福晋要为玉儿格格祈福，她马上就告诉了云霞，她要陪云霞一同去庙里烧烧香，祈求观音保佑云霞早生贵子。 天渐渐地黑了，大管家朝鲁已经提前包了一个旅店，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在草原上颠簸了一天，大家也都累了。吉雅第一个跳下车，小雨跟着也跳了下来，她们把主子们一个个从马车上扶下来。阿荣感觉两腿麻木，都快不能走路了，她被丫鬟扶着一瘸一拐地向自己的房间走。云霞也觉得腿酸麻麻的，一下车差一点摔倒，吉雅忙跑过来扶住了云霞，云霞因为自己的身份比较低，没有带丫鬟，这个在王府里也是呵来呼去的大小姐，一下没有人伺候，竟然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乌云看云霞的样子，吩咐吉雅去伺候云霞，吉雅小心地把云霞扶进她的房间。刚才吉雅的歌声深深打动了云霞，她看着这个很会看人眼神做事的女孩，打心眼里喜欢她。 帮着云霞洗漱完毕，吉雅又给她揉着腿。 “吉雅，你也洗洗脸休息吧，也累了一天，不用管我了。” “我不累，云霞小姐，你可真是一个美人啊。” 吉雅真心地赞美着大管家的妻子，她很少有机会伺候云霞，她是乌云的丫鬟，云霞从来不吩咐她做事，她对云霞小姐的印象极好，云霞为人谦和善良，说话总是和蔼可亲的，也从来不打骂下人和奴隶。 她们正聊着，阿荣洗漱完走了进来，看云霞和吉雅这样亲近，这个心眼灵活又最会算计的女人一下想到了一个妙计，她要让云霞收养吉雅为养女。 她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叫好，云霞收养了吉雅，也为她阿荣在王府里多了一份力量，她知道乌云侧福晋对这个女孩子的感情，只是碍着这个女孩的身份太低，不然乌云早就收她为养女了，云霞呢，在府里身份不高不低，结婚多年也没有孩子，她收养这个会察言观色又会说话哄人的女孩是再好不过了，这也给了乌云一个面子。想到这，阿荣吩咐吉雅先出去一会儿，她要和云霞商量这件事，她知道云霞不会反对，只是不知道自己那倔强的侄子会不会同意。 吉雅从阿荣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忐忑不安地走了出来，她站在外面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着。 | 
发表于 2013-7-22 08:00
楼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