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相携，情深意厚

明月如霜

                                 风雨相携 情深意厚
                                                   ——写写俺老伴儿
      许是老了，我越来越想为老伴儿写点儿什么。
      我是二十六岁时结婚成家的。
      公元一九七一年十月一日，共和国的第二十二个寿辰，在中国社会的硕大肌体上，一个簇新的细胞诞生了。那天云淡风清，艳阳高照。在我们祖居的半壁屋檐下，两个看上去都很单薄的年轻人相约百年，永结同心。没有张灯结彩，没有鼓乐喧天，只是新郎新娘的衣着较比往常鲜亮些。除了两家人之外，也来了几个亲戚。没有繁文缛节，一切都再简单不过了：典礼的时候，随便哪一位喊了一声：“向伟大领袖毛主席敬礼！”于是两位新人便对着墙上的那张伟人像鞠了三个躬，于是仪式便告结束，接着就是放桌子，摆碗筷，上菜，倒酒，吃饭。饭菜吃的什么，记不得了。平民小户，几盘鲜蔬，一壶薄酒罢了。
      她，我妻，与我同庚。我俩都是丙戌生人，同属土命。但我俩的土却并不一样，我是被人踩在脚底而不出一声的板结土；她呢，是隐忍中透着倔强的粗粝沙石。虽然性情很有差异，却相携相扶着走过了四十几年的坎坷路程，而且还将继续走下去，直至我俩生命的终点。歌剧《刘三姐》里有几句山歌是这样唱的：“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河桥上等三年。”我却愿与我妻相互搀扶着一道走过今生，同登彼岸。
      当初我们两家住前后胡同，她们家与居委会相邻。我母亲是居民组长，到居委会开会，有时也到她们屋里坐坐，两家老人早就十分熟悉。后来我母亲患病，她当赤脚医，常背个药包到我家，给母亲打针送药，很讨母亲喜欢。于是母亲托居委会主任做媒，两家就结秦晋之好了。
      我俩还是同学，她上学晚，我比她高一年级。虽然念书时，上学下学，常在路上碰见，但“男女授受不亲”，并未搭过言。只知道她学习很好，一直做学生干部。她因为家庭生活困难，初中毕业时本打算报考幼师，想早点儿谋个职业，挣钱奉养爹娘，却未如愿。以后考入高中，还没念满一年，就赶上那场动乱，结果学业半途而废。离了校门儿，她先后做过赤脚医生，当过街道主任，还干过企业会计，任过工厂厂长。无论在什么岗位上，她都很优秀。她一根银针治耳聋的事迹曾经上过报纸；她管生产抓产品质量，竟创出国家轻工部优质名牌；她获得了经济师职称；她经常登台介绍经验……。
      奶牛宽仁至爱，耕牛坚忍耐劳。我妻也是牛，却不是一般的牛，她兼具了奶牛与耕牛的所有优秀品质。
      她嫁过来之后，大约有十几年，我家的生活颇够艰难。顿顿苞米面疙瘩汤，再不就是咸白菜大饼子。有时候做点儿比较顺口的饭菜，她连眼都不搭一下。公爹上了岁数，婆母身体又不好，还有孩子们，她下不去筷儿啊。那时每人每月三两豆油，粮食不够吃，父亲常常把豆油拿到街里卖掉，再换回高粱米来。因为对肚子来说，高粱米好像比豆油更要紧。妻奶着孩子，菜汤里连个油花都见不着，奶水从哪来？两个乳头瘪瘪的，孩子半宿半夜地嚼，嚼不出奶水，一个劲儿哭闹，拍着哄着孩子，妻的心酸酸的。
      妻对公婆十分孝敬，这一点，总令我感激不尽。母亲多病，她尽心服侍。每月只有二十几块钱的收入，也总惦着给母亲买些顺口的吃食。有时从班上出来往镇上或县里报送什么材料，她也绕道给母亲打碗豆腐脑或买几个肉包子送来；一次她公出到北京，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花，却给母亲带回来几斤小金桔，告诉母亲：“别给孩子，啥时候嘴没味，自个儿剥个吃。”有一回母亲住院，花了不少钱，略见起色，父亲就打算办出院，妻不同意，掏出刚开来的几十块钱，为母亲续交了医药费。母亲六十六那年，一度病危。全家人都以为没希望了，紧忙着预备后事。妻却坚定地主张送母亲去医院，结果经过抢救，母亲转危为安，又整整多活了十年。妻做过赤脚医生，经常给母亲打针，伺候服药。妻和婆母在一块儿生活了十六七年，娘俩从没红过脸，简直就像亲母女。
      我们有三个儿子，哪一个都是妻的心头肉。只要儿子们都旺旺挑挑，高高兴兴的，她自己再苦再累也情愿。前些年三儿身体不好，每次住院，妻都陪护床头，常常一连几宿不合眼。还记得那回三儿做手术，妻守在手术室门口，两眼直直地盯着那紧闭着的两扇门，直到三儿被推出手术室，睁开眼睛喊了一声妈的时候，妻紧绷着的脸才见舒展，但同时泪水一串一串地流下来。三儿学手艺，需要电脑，当时电脑是稀罕物，价格昂贵。妻倾尽家中所有，支持儿子的事业。妻的远见及慷慨投入，使三儿日后成了修理电脑的高手。
      现在生活条件都已经相当不错，谁家拿吃顿饭也不当回事了。尽管如此，妻还是隔几天就把儿子、媳妇及孙儿们三大家招呼来，热热闹闹地摆一大桌。常常她一个人又是煮饭，又是炒菜，预备一顿，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往往几天缓不过劲儿，然而她却高兴。
      在这个家里，妻是顶梁柱。没有我可以，少了她，天可就塌了。孩子们来电话，几乎都是找他妈，因为他妈能帮着出主意，想办法，能帮着遮风挡雨，而我，除了能跟着着急，几乎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我妻对我关爱有加。平时知冷知热的就不说了，只写一远一近两件事。
      婚后不久，那天我到教研室开会。忽然来了天头，暴雨如注，而且下起来就不开晴。我并没着急，离家五里远，急也没用，等住雨再走吧，不信能下一宿。无意中往窗外一瞧，妻正站在雨地里向屋内张望。她身上穿一件雨衣，怀里还紧搂着一件。两条裤腿已经湿透，脸上也满是雨水。咳，大老远的，送来干啥，等雨住了再走，不一样吗？她呀，真是！
      病休之后，我常常出去蹓跶。每次临出门，她都要问心脏药带了没有？手机带了没有？手纸带了没有？一定叮嘱，注意车辆，靠边儿，别走远，早点儿回来。我总觉得在妻的眼里，自己像个孩子。
      我妻有菩萨心肠，最是惜弱怜贫。虽然自家生活也不宽裕，却常常周济更困难的同事及邻里。同院有位老者，八十多岁了，孤身一人。妻做好饭菜，常先给他老端过一碗去；同厂有几位职工日子过得艰难，妻就把家里的衣衣裳裳的送给他们。
      妻的坚忍耐劳也令我感动。在家里，做饭，洗涮，缝连补绽，服侍老人，侍弄孩子，凡所种种，几乎都是她一个人承担。在厂里她任副职，管理质量之外，还下车间。扛香包装车，几十斤一个香包，连大男人扛着都抻劲，她豁出命来一趟一趟地一扛就是几十包。她说：“咱挣得比人家多，干得也得多，不能让人说出话来。”妻的工龄长，基础工资高，她不多干些出来，自己就心里不自在。她宁肯身上受苦，也不让脸上受热。为了多干活，她把自己的那摊业务拿家来干，常常又写又算地熬到后半夜。
      买断回家，她也苦苦地挣扎了一番。她做过大馅饺子，用自行车驮着到街里去卖。怕不好吃，对不住买家，肉啊油啊生姜海米小材料啊，搁了个遍，一算计成本比卖价还高。她绮过鞋垫儿，一双五毛钱，合不上本钱不算，刚绮三五十双，缝纫机就不转轴了。她还卖过旧物，在老爷庙市场出摊儿，把放着不用的杂七杂八拿出去换钱。尽管贱到家，也没有谁买。其实我的退休费，将就着也够我俩吃喝，可她硬是闲不住。
      妻过日子克勤克俭，有个剩饭剩菜的，舍不得扔掉，又不想让我和孩子们吃剩的，便都装进自己的肚子里，她曾经调侃地说自己是泔水缸。上楼之前的那几年，有时候她陪我出去蹓跶，路上遇见个树疙瘩或秫秸棍什么的也拣回来，我嫌掉价儿，她说：“咱住平房，煮饭烧水的，离不了柴禾。”
      现在我俩都早过花甲将近古稀了，都体弱多病。用本山的话说如今生活好了，往后的日子越来越少了，从前论天儿过，现在该论秒了。我愿与我老伴儿互相搀扶着在人生路上走得远些，更远些。

一个老兵

真情感人 。祝 你和你老伴儿永远健康！

华北李中

感人佳作，欣赏拜读。

九娘

风风雨雨，相濡以沫，同甘共苦，笑看夕阳！

游游

风雨相携，情深意厚。祝你和老伴永远健康快乐！

明月如霜

一个老兵 发表于 2013-5-4 17:35
真情感人 。祝 你和你老伴儿永远健康！

问好老兵网友！感谢祝福。

明月如霜

华北李中 发表于 2013-5-4 18:12
感人佳作，欣赏拜读。

问好李中网友！感谢盛情。

明月如霜

公孙九娘 发表于 2013-5-4 18:12
风风雨雨，相濡以沫，同甘共苦，笑看夕阳！

问好公孙九娘编辑！感谢盛情。

明月如霜

鹿园中人 发表于 2013-5-4 18:51
每一次留言，都留下快乐轨迹！亲切的问侯，真诚美好的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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