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号病房

一窗烟雨

   在 几番踌躇，几次 犹豫之后，终于还是对生的留恋占据上风，下了决心手术 ，到了肿瘤病房才知道床位十分紧张，头两天做术前的各种检查，只是办了住院的手续不需要在 医院住，到了第三天护士 长说腾出床位了，有两人间和三人间。我问，有什么区别，护士长说，双人间条件好，有电视。她话音未落我就赶紧说要三人间，不是怕多花床费，是怕那个电视机。多年独居，养成爱静的脾性，如果邻床病友喜欢看电视，岂不折磨死我？悄悄的跟姐姐说，就先住三人间，如果体内那个小肿物是良性的，三两天就能出院，如果是恶性需要做大手术，就再要求调换单人间。
    因为没打算长住，拎着简单的几样物品到病房，进了门惊愕的发现，病房是男女混合！5号病房的三张床，我是14床，在中间，右面挨着房门的13床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左面临窗的15床竟然是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人。每张床两边都有帘幔，用来阻断视线，给病人保留一点隐私，也算是给了生病的人最后一点自尊吧。见我和姐姐进门，13床的胖大姐发问，你俩谁是病人？我说我是。胖大姐是个“自来熟”，热情的帮我安排物品并问“你是哪个营子的？”我一听这话就知道胖大姐的世界只是她居住的营子，想当然的认为所有人都住在不同的营子。我忍住笑把话岔开，问她病情，她撩起衣服亮出乳房，右乳房肿大而且乳头深深凹陷。我的心不由一沉，忙问她腋下是否能摸到疙瘩，她说能摸到很多。她产下儿子后，右乳就有个硬结，三十五年了，一直认为是奶核子，五年前有个村医曾劝她到医院把这个硬结切掉，她有点恼火：“我这个可不用切，这跟我儿子同岁。”我默默的想，如果五年前她能及时就医，也许不会恶变，五年后的她，已经是癌症晚期了还浑然不觉。不善掩饰的我，脸上表情让胖大姐起疑：“大妹子，你说我这病是不是挺严重啊？”我没法直接回答，婉转的问她管床大夫怎么说，她说大夫给她扎了一针，到下周一才知道结果。那不是扎针，是穿刺取活检，从症状看她患的是癌性炎症，疼痛感很强的，再做穿刺活检，其痛苦非一般人能承受。我问她：“扎那针很疼吧？”她点头：“都把我疼哭了。”其实没有什么悬念，病理检查的结果肯定是恶性，而且百分百是晚期了。胖大姐忽然一声长叹：“严重就严重吧，农村人长年到头的挨累，活着也是受罪。”
    手术前夜为防止病人紧张导致失眠，临睡前护士给我注射了一支安定，打完针，我拉上帘幔想睡觉，很正常的举动竟然惹怒15床的男病人：“大姐，你啥意思？”我大为惊骇，仔细看看，确认是拉的自己的床幔，没碍着他的事，不明白他因何要抗议。见我 一脸茫然，对方解释说，我拉上帘幔就阻挡了他的视线，他的视野就只剩一张床的空间，像蹲牢笼了。我很想对他说，尽管我们是病人，但尚未停止呼吸，有呼吸的就不是死人，就有男女之别，可是看看他那张青灰色的脸和腹部耷拉出来的引流管，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白天他媳妇说过，他是直肠癌，术后出现并发症，一年住四次院了。我强挤出一丝笑容，用商量的口吻跟他说，我拉上一半吧，要不然我睡不着，明天要手术，我血压高，禁食水不能吃降压药，再睡不好肯定要引起血压升高影响手术。一番话终于唤起男病人同情心，不再追究我的阻断他视线。
      我从手术室出来，胖大姐一个劲打听手术是否需要脱光衣服，还说前几天有个老太太一听要光着身子上手术台，死活不肯做手术了。可怜的大姐，我不能告诉她，她可能没有进手术室的机会了。正如我所料，在我出院那天，医生开始给她化疗。

一窗烟雨

红霜叶 发表于 2013-4-29 20:52
心被揪紧般的读完全文，牵挂着朋友的手术，祝福你一定是很成功的。也惋惜着那个病到晚期还不知道的病友，人 ...

谢谢关心。我的手术目前还没有定论，似乎是没切到病变部位，观察一段时间才能有结论。